2006年8月7日 星期一

在途中

極喜愛屏東平原和大武山。從大一暑假開始,幾乎每年夏天和冬天的假期都會到林邊一位可愛的長輩那裡渡假,天氣清朗時,太陽從大武山升起,一早就把人曬醒,傍晚時分椰林和山的輪廓如剪影,令人難忘。

後來讀到《田園之秋》,陳冠學筆下那個位於新埤附近的旱田村落,簡直像老子書中的理想國度,而作為舞台的大地、高山、田野、動植物,有著屬於南台灣的印記,感覺是那麼親切。一讀再讀,還買了幾本送朋友,大家都很喜歡,夢想著有一天真在這一帶買塊田地,過起簡樸耕讀的生活。

幾年前因打工緣故常跑屏東平原,其實是很累人,但是看到的大武山每次都不同的風貌,就覺得很值得。這壯麗的大山,多樣性的土地利用,以及海線、平原到山邊不同族群的聚落與文化,太多太多引人好奇的東西了。覺得能住在此地的人真幸福。

但是夢想和現實總是有頗大的差距。善幻想者往往缺乏築梯造路通往實現之路。

寫到這裡,突然驚覺自己來來去去那麼多年,卻始終在路途中,覺得這裡也精采、那裡也好玩,卻未能選定一個地方好好定下來。某種程度,成了赫塞筆下的漫遊者克努培。但是,又沒有像克努培那樣討人喜歡的個性,缺乏遊戲人間的本錢。人到中年,一事無成,心情有一點沉重。

始終還在途中,不斷欣賞路邊風景。這樣的生命態度,好像註定會被世界淘汰。

我是一頭望海之犬。坐久了,石化了。對自己相當不滿,但又無力去逼自己趕快結束「在途中」的狀態。

怎樣才能往前?真給他有點無力啊。

10 則留言:

  1. 「始終在路途中,覺得這裡也精采、那裡也好玩」

    這樣的人生也是挺有趣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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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倒覺得妳在路途中,這裡那裡都完成了些事。
    一事無成,對自己不滿的,應該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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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始終在途中,漫遊、好奇地張望、欣賞沿路的風景,這是美好且珍貴的生命經驗。

    只是,這種生命經驗與社會的主流價值格格不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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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人到中年,還能在「途中」,恐怕更是莫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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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去了又來,來了又去,地球是平的,也是圓的。

    「始終在路途中,覺得這裡也精采、那裡也好玩」這樣的生活態度,總比那種「始終在路途中,覺得這裡也抱怨、那裡也怨嘆」實在是光明許多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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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我也覺得和Judie在一起的生活,有時很像安哲羅普洛斯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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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我的故鄉是屏東潮州。山海原住民客家福佬的聚落都很靠近﹐各種故事和傳奇的遺址﹐
    都在開車兩個小時之內可以找到。春天和秋天是到海邊釣魚玩水快樂的季節。我媽
    說她小時後家裡還是地主﹐夏天熱到受不了的時候﹐全家人就到南迴線上的瑪家鄉
    去避暑。我五年級之前讀潮州國小﹐記得站在空曠土沙飛揚的大操場﹐就可以看到
    大武山跟雲交接的綾線﹐像一面高聳入天的青牆﹐其實很像波浪﹐ 山海
    一色。這山一直到我們小鎮的邊緣是無盡的甘蔗田。遠遠山腳下偶而有一些莊頭﹐
    是靠種在那些村莊附近高一點的檳榔樹才辨認得出來。其實站在鎮上的任何一個地
    方﹐只要是晴天都看得到大武山。屏東人看那山是大地的龍尾骨﹐心裡總是懷著敬
    畏。海風吹向山﹐常常可以看到山腰因為水氣起霧﹐我的中文名字是我阿公看著大
    武山的雲霧取的。我爸爸也是潮州國小畢業﹐所以是我的學長。一想到這種“複雜”
    的家庭和學制關係﹐就覺得很有趣。現在的人流動率那麼高﹐這種現象很少了。

    後來搬到台北受教育的日子就一直很不快樂。每次在擁擠的市區裡坐公車﹐
    遙遠看到市郊的山才覺得好一點。我爸媽也覺得不快樂﹐既然沒辦法靠近海﹐就決
    定搬到距離山近一點的地方。這樣﹐草山山腳下變成了我的第二故鄉。出國讀書到
    喬治亞州立大學。那裡是美東阿帕拉契山脈的近丘地帶﹐秋天去山裡玩看楓紅的時
    候好高興﹐覺得好像在草山。現在住在新澤西﹐靠海了。我爸爸來看我的時候一起
    去海邊玩﹐又想起屏東釣魚玩水的歲月。

    地方其實都換了。但我們都只是在找熟悉的記憶。所以某程度上來說﹐在什麼地方
    生活其實不決定一切。只要決意定下來做平常人﹐找到生活簡單的意義﹐用單純的
    心靈享受日常的快樂。這樣即使走到地球的另一端﹐都還會覺得好像回到小時候的
    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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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謝謝各位的回應。

    這篇其實是用來提醒自己別晃得太過分,該完成的責任還是要盡完成。

    Arkun,別對自己不滿啦!我很羨慕妳按部就班完成事情的能力、追求知識的用心、善於體貼人的個性。妳的事業本來就需要慢慢累積成果,別因暫時缺乏掌聲就灰心。

    deepriver,這...中年還在「途中」,就像《圍城》,在裡面的人想出來,在外面的人想進去。自由誠可貴,然而無錢無地位的處境,有時也實在辛酸啊。

    Tony, 認識這麼多年,第一次聽你分享潮州童年,以及你名字的由來。真美!真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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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Judie,一看到你拍的這張照片,心頭一緊,竟感動得眼熱起來。或許是剛果的花草樹木與我們童年的台灣神似,包括黃昏空氣中的炊煙氣息,那些在台北早已遺失的時空記憶,使我深深感覺好久沒回家了。但我知道即使回得了空間定義上的家,我們也回不去時間上的故鄉;於是在異鄉想家,或許好過回到家後依舊想著一個回不去的家好吧,我只好這樣安慰著短時間還回不去的自己。

    然後讀了你的文章,禁不住惶然失笑,這簡直就是在說我呀!我也是始終在路途中,看這也有趣,看那也好玩,然後背著論文這個其實不輕的擔頭,還是邊走邊玩,偶爾良心發現就痛苦不堪,痛苦一陣後奮發圖強,努力振作後看似有些成績了,一有良機,還是背著重擔出去走看天地!

    不論如何,人入中年,卻總還以為自己年輕,似乎不太妥當。咱們且彼此鼓勵,正事還是很要緊,要多加把勁吧!Bon courag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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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搜索到屏东和太母山的照片,我简直是喜出望外!因为爱《田园之秋》,所以爱屏东这块遥远的土地和田园,梦想有一天到陈冠学先生的家乡和田园去看一看...。保存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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