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5日 星期日

台北和平教會70周年專題研究發表

台北和平教會70週年系列活動,有一場「專題研究發表」,由鄭仰恩牧師帶領的團隊,研究和平教會史相關的兩個主題:「一間族群和諧的教會」、「接收日產而成立的教會」。我受邀去做回應。

雖然是尚未完成的論文,但主題、內容很有意思。第一個主題主要觸及1977年長老教會人權宣言發表後,和平教會的外省長老、信徒出走的歷史;第二個主題是討論和平教會如何繼承日本人創設的美以美教會、歷經超過半世紀才取得產權的過程,研究團隊還一併討論了戰後日產接收的一般情況、北部幾間接收日產而成立的教會的例子。
覺得頗有收穫的是,1977年的當事人商正宗牧師有到場,做了簡要切題的補充,還第一次公開在和平教會說自己其實是「人權宣言起草小組」的一員。
研討會進行中,一直想到的是我們嘉義西門教會的相關歷史。嘉西也是接收日產的教會,戰後初期也有外省信徒在此一起禮拜。有很多有意思的故事。
覺得這兩個主題非常值得再深掘下去,最好能紀錄下一些有意思的故事。

王道一現場做了文字紀錄轉播,超厲害啊。附上作為參考資料。

3/5(日)下午 2:00 和平長老教會七十週年系列活動:專題研究發表 (現場聽打紀錄 )
發表者:鄭仰恩牧師團隊
論文一:二次大戰後台北和平教會如何成為一間族群和諧、國台語聚會和睦共存的信仰群體
鄭仰恩報告:這是進行中的研究,所以歡迎大家給予建議,能夠讓最後出版的版本更好。我會先講歷史背景,然後大家發表兩篇論文。
今年是和平教會七十週年,也是二二八事件的七十週年。二二八與隨後的清鄉自然是伴隨和平教會成立的重要歷史背景,接著1949年來了兩百萬軍民,1950年韓戰爆發、確立兩岸分治,當時由於宋美齡的緣故,甚至高達五分之一的官員是基督徒(by 周聯華),國語教會隨著來台、在台灣發展。
到了1965年,政府要求長老教會(和其他教派)為了反共的緣故要退出普世教協(WCC),最終逼長老教會1970年退出普世教協。之後,長老教會跟其他教派擬訂聯合聲明,但後來政府施壓下,變成長老教會單獨發表1971年的「國是聲明」。後續發表「我們的呼籲」(1975)和「人權宣言」(1977),而人權宣言最後面一句話「建立台灣為一新而獨立的國家」,變成是長老教會參與政治、被認為是台獨的重要里程碑。
和平教會在這邊受到很大的影響,所以下面透過一個個訪談紀錄來呈現:
莊丁昌牧師:和溫榮春牧師同工。莊牧師被派去東京學華語一年,先去廈門宣教,回台灣去成功中學教書、來和平教會服侍、邀請附近外省族群來教會,很快就開始國台語兩堂禮拜。但非常特別的是,從一開始,國語部和台語部的長執就共組一個長執會、相處融洽。而且,兩部都廣納大專學生,青年團契非常活躍,讓和平成為University Church。莊文生牧師回憶當時會友從深藍到深綠都有,但在教會大家都分得很清楚,教會不談政治、只談信仰。
商正宗牧師:因為溫榮春牧師早期跟莊牧師同工的緣故,在莊牧師退休前來和平擔任駐堂牧師,短暫與莊牧師同工,但莊牧師性格耿直、並不容易。後來1977年長老教會發表人權宣言後,外省長執特別是在政府任職的感受到上級壓力,因此漸漸離開。當時甚至有部分長執希望和平長執會決議向總會抗議,但沒有成功,只有私下跟高俊明牧師通信討論。最後只剩下兩戶外省籍長執留下來,是台大物理系教授劉燕溪長老和劉盧瘦秋長老,這大概是和平教會受到人權宣言負面的影響。
下面由同工分享訪談結果。
陳美玲報告:我訪談多位台語部長老,陳文子長老(1981-2002擔任長老)、黃永慶長老(1985-1997)、鄭澄洲長老(1979-1997)、吳延庭長老(1981-1999)、施義勝長老(1981-1987)。
他們對莊牧師的印象是莊牧師勤於招呼外省信徒、莊牧師娘勤於探訪,而且莊牧師對待本省外省人沒有分別,一樣照顧。對商牧師的印象則是受日式教育、與台語部背景較近,但也關懷國語部信徒。對國台語兩部的印象是禮拜分國、台語,但長執會、小會都只有一個,信徒也相處融洽,第一次建堂也不分國台語。然後為了一起開會,長執會是用華語進行。
總會發表人權宣言後,政治環境使得國語部信徒為了保有工作而不得不離開,而且當時有外省長老認為長老教會在造反、因此在長執會質問商牧師是否參與黨外活動,但這是針對牧師,信徒之間沒有發生衝突。現在事過境遷,也有人認為應該邀請當時離開的老會友回來。
江淑文報告:我負責訪談國語部信徒康洪元教授、劉燕溪長老和李道庸執事的家屬:董永蘭、康來新、康來昌,劉德凱和李永康。
三位都是1947-48年來台,因為教會在附近、莊牧師邀請來和平。家屬對和平的印象是在主日學、少契等。後來1976、1979年陸續因為政治環境離開,有人是安靜離開,但也有繼續跟和平的會友進行查經禱告會。
王昭文回應:和平教會受到外在環境影響最大的是在美麗島事件之後,因為政治環境使得許多外省信徒離開,但從以前至今國台語部都是一個長執會。不曉得現在的國台語部參與禮拜的人是不是還是兩批人、如何回過頭來看這段歷史?特別是商牧師自己對這段「默默離開」或者是「質疑牧師」的回顧。
而且,和平教會當時雖然首當其衝,但並不是國台語部分裂成兩個教會,這是很特別的。所以離開的過程如何其實值得深究,因為這可能其實是一個好的見證。最後,最後成書的時候希望可以綜合訪談稿,得到一個比較立體的畫面。
(中場休息)
論文二:二次大戰後日人教產轉移之研究
盧啟明報告:「日產」就是日本殖民政府、企業和在台日人的產業,戰後都由國民政府接收。跟長老教會有關的是1944年台灣總督府統合各教派成立「日本基督教台灣教團」,把許多教會財產登記在其名下,使之戰後被視為日產、由政府接收。當時遣返日人時凍結其所有在台資產,只能帶現金一千元和簡單行李返國,剩下大量被行政長官公署接收。由於接收後法規不明、制度不健全,使得爭議不斷,甚至成為二二八事件爆發的原因之一。一直到1969年公布國有財產法,才開始慢慢步入正軌,至2009年共經六次修正,讓這些「國有財產」可以贈與給教會。
最簡單的情況,是教會只有名稱加上「日本基督教台灣教團」,但財產並沒有移轉,戰後就沒有被接收。比較複雜的是「靠行」日人教會的台灣人教會,但是提出足夠證明是由台灣信徒奉獻,由熟悉法令人士協助,1950年代就完成變更登記。
但最麻煩的是本來就是日本人的教會財產,戰後讓台灣教會接收的狹義「日產教會」,因為這些確實都是「依法接收」。這個部分其實各地取得的情況都不同,但由於日產教會多半位於都市核心、發展迅速,甚至成立國台語部、變成「一個教堂兩個教會」的情況。以下報告四則個案研究。
江淑文報告:台北東門教會是接收日本聖潔教會教團來台宣教所設立的「台北聖教會」。
當時是因為台北聖教會禮拜堂隔壁日本人經營的掬水軒製餅場交由台灣人員工經營,新老闆想占用禮拜堂、牧師管當倉庫,所以日本牧師連絡北部大會傳道局長葉金木牧師來接收禮拜堂。起先是由葉牧師的兒子舉家進駐。後來是有在國有財產局負責接收的友人協助,沒有被他人強占或政府接收。後來葉牧師從頭招募會友,成立東門教會,最後是1956年教會募款向國有財產局購買教會土地和建築物、1958年成立財團法人。
鄭仰恩報告:台北中山教會是接收台北聖公會反戰的大橋麟太郎牧師的大正町教會,由留學美日的郭馬西牧師成為首任牧師。
中山教會首先付款收回被另一牧師占用的牧師館,而且在教會垃圾堆中找到大正町教會週報記有台灣人會友徐謙信的奉獻來證明台灣人有出錢建堂、在此做禮拜。但成立財團法人要求政府贈與土地卻因為政府財政困難而無法「編列預算買下土地捐贈」給教會。當時是拖到1981年正好另兩個佛教寺廟通過有力人士要求財政部編列預算捐贈寺廟,所以就搭了順風車,三件捐贈案都編在1982年的預算、經立法院通過、捐贈。
台北濟南教會是接收「日本基督教團台北幸町教會」,戰後1947年由長老教會總會劉忠堅牧師代表接收成立的,但由於1949年暫借上海來的基督徒作禮拜,因此最後是和台北市國語禮拜堂共用教堂。
後來因為土地被列為學校用地,因此無法捐贈,而且有租金問題。後來透過變更為文化用地,且由教會成為古蹟管理人解決租金問題,最後2006年才完成捐贈。附帶問題是濟南教會的舊主日學教室長期遭到國語禮拜堂會友占用,分租他人甚至開辦幼稚園,一直到2002年才跟住戶一一收回。
陳美玲報告:和平教會是接收日本美以美會中森幾之進牧師的昭和町教會。
當時有日式房舍為禮拜場所和牧師宿舍,且為興建禮拜堂已經買下旁邊空地、登記在中森牧師名下。1944年7月中森牧師應召入伍,把本來募集的建堂資金退還。1947年由莊丁昌牧師來設立和平教會,使用昭和町教會的土地及建築物,但沒有所有權、需向是台北市政府租用。
1958-1988年政府多次要求和平教會申購或交還、賠償使用費。1995年因為法令修正允許贈與,所以開始申請。當時的困難在於教會一部分的土地地目為「田」,因此需要證明當時真的是教會使用。後來是由中森牧師的子女提供切結書,當年昭和町教會兒童主日學的小朋友荻屋淑子女士提供1940年兒童主日學在教會外合影的照片來證實,最後2003年完成贈與。
王昭文回應:日本人教會財產變成國有財產的過程確實有許多爭議,而且也不太清楚為什麼台灣人教會就有資格接收,但有許多日本教會本來就有台灣人信徒參與,甚至成為執事。戰後則還有外省人來,甚至跑來占用、住下來,需要找更高層的來喬。這個歷史過程相信有更多故事需要去挖掘、研究。
商正宗牧師回應:和平教會土地的問題,一半來自地目問題,另一半來自日本人教會財產登記在中森牧師名下,因此被視為日人財產接收為國產。而且最後還被要求補付租金,還好因為有一紙台北市政府最早無償租用的證明。然後因為牧師館屋頂垮掉,所以無法認定為古蹟,才得以重建新堂。
人權宣言後幾十位外省信徒的離開,主要是當時任職黨工的話就必須要每週跟上面報告,在政府任職則是留在長老教會的話會有升遷問題、壓力很大。因此,他們離開的時候我跟他們說你們離開和平教會沒關係,但不要離開上帝,要去其他教會。這些人當中年輕的在和平慶祝六十週年的時候也都還有回來。
而且這些人離開後幾年,上帝帶了更多人來和平教會,讓和平教會超過三百人。最後,我是人權宣言和長老教會信仰告白的起稿小組成員,當時人權宣言最後一句話起稿小組討論到半夜。

蘇南洲的留言: 一個拒絕承認林茂生是其會友的教會,一個拒絕參與籌備二二八平安禮拜的教會,一個讓國語聚會凋零殆盡的教會。
(錄自2017.3.5 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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