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頌恩在史前館,每年舉辦原住民文史工作坊,前年起邀我加入成為基本班底,教導口述歷史的做法。今年安排在國慶連假,地點在來義鄉的南和村。
禮拜五晚上先到南和,住民宿,大家討論一下工作坊的設計。
新左營火車站頗多攤子,我買了幫助唐氏症的客家花布提袋,還買了印度點心。頌恩去潮州車接我,比預定時間稍晚,我就逛街,很高興發現曾經買過的阿默手工鞋,買了一雙以前買過的款式,是我喜歡的藍色。
頌恩說順路送朋友來潮州搭車,下車的竟然是桑布伊,頌恩對他好像母親對孩子一樣關照著,十分可愛。我想或許這禮拜天去聽桑布伊在台北的演唱會。
沿著185縣道,我最愛的沿山公路,可惜夜裡看不見風景。頌恩一路興高采烈講話,錯過彎進南和的路口,就在大路上到倒車,所幸都沒有其他車。
一片低矮芒果林,現在都改種愛文,成績不錯。
到達村長陳文山的家,是一個雜貨店。頌恩說,這是排灣族數一數二大的村子,人口算多,整個村子有十個雜貨店。陳文山不到五十歲,勤懇好脾氣,很有想法。2009年他和頌恩合作,做出了白鷺部落的部落文史紀錄:炭火相傳。他們家牆上掛著獸皮獸頭,獵槍,禮刀。桌上有好吃的芋頭乾和花生,我立刻打開罐子吃起來。
南和由白鷺部落和高見部落組成,是1960年左右遷村合併而成。白鷺的人住下面,但他們的耕地在山上,高見的人住較高的地方,但耕地在部落下方。他們說這樣每天都在路上交會。據說部落頭人在討論遷村事情時,做了這樣的安排,以這樣的方式讓兩個部落的人能夠有交流的機會。
晚上雜亂開著會。頌恩的班底包括前助理邱建維,很有能力的小子,對部落調查有一套;林文正,新竹中學歷史老師,剛完成碩論,是周婉窈的學生。陳文山,村長,地方文史的紀錄者,自己花錢買了錄影器材,錄音器材。
規劃實習演練,採訪三位耆老:活字典林時吉、大頭目羅安初、巫師胡惠美。我帶的那組是訪問林時吉。因為我的興趣,所以引導學員往個人生命史的方向來採訪,後來才知道原本設計是為了部落史,所以應該要採訪一個文化議題。但採訪過程大家收穫還不錯。
訪問林時吉,幾項我覺得有意思的點。他是警察,有閒暇就在筆記本上記下自己從長輩習得的文化知識,退休後更是全心全力作部落傳統知識的調查,可稱之為這個部落個史官。他在宗族的地位,雖非頭目,但是是輔佐頭目者,可是他的兒子並沒有很認真要繼承這位置。他的二兒子樂鍇是成大地球科學系的教授。女兒佩君,現在有兩個Podcast節目。
和林時吉談到部落中的宗教現象,他自己是傳統宗教,但兩個兒子都娶了長老教會的女孩,女兒嫁給天主教徒。他認為西方宗教和政府聯手要消滅族群文化,他只能拼命留存紀錄,不讓傳統流失。因為家人信教,他也無可奈何。他說他制定家訓:孝愛傳家,又說孝是原住民傳統文化,愛是西方宗教所強調的,兩者他都接受。又說:文化和宗教是左右手,不能說只能要這個就不要那個。
其他兩組的採訪更精采。採訪到最後他們在羅家廣場上,聽羅安初、胡惠美夫婦唱歌。
頌恩的計畫,我們列為講師,實際上是陪著採訪、討論,頗累。
參加者有幾位是文化健康重建站的工作人員。這是原民會給錢的長照2.0,照顧健康和亞健康的長者,有點像松年大學,老人家會來上課、消磨時間,照服員要記錄他們的健康狀況,陪他們活動。還要做文化採集、生命故事紀錄。可是這樣的計畫並未提供適當的訓練,照服員做起來頗辛苦。這次的工作坊,就是希望他們可以得到一些訓練,找到方式。
國慶日那天,南和青年發起升旗典禮,臨時又決定要來個小遊行。鄉長出席,村長主持,有制服的人都穿了制服來參加,軍裝。覺得像美國電影的場景。
我自己的其他收穫:吃到芋頭乾;看到滿山開花的克蘭樹,嫩葉也可拿來做吉拿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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