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瞇:《滌這個不正常的人》,遠景出版社。
寫她的弟弟,一個可能被貼上繭居族、啃老族標籤的人。拒絕社會化,大學畢業後短暫工作一段時間,就開始待在家中。他無法忍受噪音,意外的聲響。全家為了他,生活得膽戰心驚,客廳不能開燈,在他在的時候不能用廚房。
廖瞇申請到台北文學年金,展開幾個月訪談弟弟的生活。她也試著紀錄爸爸和媽媽,特別是滌的主要照顧者媽媽。媽媽每天買晚餐給他吃,開戶頭讓他操作股票,但又因為他股票賠太多而不再給他錢去玩。廖瞇克服緊張恐懼,和弟弟對話,試著了解弟弟,也記下自己的感受。然後還有媽媽、爸爸,紀錄他們怎麼看待滌,看待這樣的處境。
到底這樣的書寫有無意義?有無甚麼可能改變滌?廖瞇向外求助,找到學者宋文里,在他指導下用心讀了卡爾羅哲斯的書《成為一個人》,肯定這種真誠互動確實有益。在陪伴滌的同時,瞇也鬆解了自己的一些結。
書寫的高潮結束在滌看了這本書稿,覺得興奮,竟然走出房門去敲瞇的門。然後原本對自己被寫很不滿意的媽媽,也接受書可能會出版的事實。
這是一本很奇的書。真誠、冷靜,卻又時時透露出無法招架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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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讀的時候,不由得一直想到竹君。她從美國回來後,逐漸退縮,拒絕社交,過著她自己設定的規律生活。想在音樂、繪畫上有更高成就,但總是半途而廢。她也深恨噪音,噪音讓她瀕臨崩潰。
芳舟成為她的主要照顧者,20多年,兩姊妹有很深的關係。竹君「壞掉」的時候,小舟被精神虐待到幾乎崩潰。在淡水工作的後期,小舟為了應付竹君的需求而負債,精神狀況也很差,她幾乎天天都在擔心回家時發現竹君跳樓了還是怎樣。可是我們其他人幾乎都沒幫上什麼忙。
如果我更主動去和她對話,關心她,會有什麼改變?我不知道。
我以為知道她和爹爹之間充滿張力和矛盾的情感,但其實並不真的了解。
父母都不大願意面對這個孩子不符期望的情況,只覺得一直受傷,但沒有力量去處理面對。爹爹每個月給竹君錢,但只足夠勉強生活。她會想買奢侈的好東西,就成了小舟的負擔。
我自以為有貢獻的地方,是出面幫芳舟處理卡債,雖然最後仍是爹爹出面,從新樓互助社借錢把卡債還掉,讓芳舟再慢慢攤還。
貞文回來台灣之後,我和竹君的聯繫變得更少。某種程度是遠遠逃開了。即使好不容易去到淡水,都不一定會找她。她也不會主動找我們。透過小舟當中介,知道她活得好好的(某種程度的好),就不再多問。
我知道她很容易感到痛苦,天生怕痛。這麼像小公主的人,卻活得越來越簡樸。她走後的淡水家中,空蕩蕩幾乎沒有甚麼東西,除了書本、CD,還有畫布。衣服也非常舊。看得很心酸。
我沒有想帶父母去淡水的房子,父母也沒有說要去。倒是有一次媽咪說她要去看去收拾,看還有哪些衣服可以穿的,我真是大吃一驚。後來媽咪沒有繼續提,我也忙我的事情而沒做任何安排。
很多人家中都有「不正常的人」,對應的方式可能很不一樣,但無奈無助的心情可能大同小異。
我們家的人個性都很逃避。有個相安無事的方式,就覺得夠了。
不能說沒有遺憾。但就只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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