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10月27日,馬赫坡社等六社Tkdaya原住民,衝進霧社的台灣神社祭運動會場,殺害日本官吏警察及眷屬百多人。之後,日本政府與這六社原住民展開將近兩個月的戰爭,參加霧社事件的Tkdaya人見無法繼續抵抗,許多人自殺,餘者投降。投降的人被安置在收容所(俘虜營),被稱為「保護蕃」,接受調查,不得歸家。隔年4月,發生「第二次霧社事件」,和Tkdaya有世仇關係的Toda人,在日本警察的煽惑下,襲擊「保護蕃」收容所,造成近兩百人死亡。之後,日本政府將剩下的三百多名「保護蕃」遷往遠離霧社、在埔里盆地另一頭的川中島,即今天的清流。霧社事件餘生者,在此展開並不容易的新生活。
霧社事件的餘生者阿威嚇拔哈在回憶錄中,提到得知要被遷往川中島的心情:「我們沒有想到要離開霧社,那是比死還要痛苦的宣告,而且我們怕在異鄉,無人知道的情形下被殺。」
被逼離開祖先留下的土地與獵場,離開高山,來到溪旁學習種植水稻,必須適應燠熱天氣,還有躲不過的瘧疾,而且大部分的人仍然活在不安恐怖當中,生活有如地獄。
果然,1931年10月舉行「反抗番歸順式」,去到埔里的男人再也沒回到川中島,五十人左右被認定參加了霧社事件,而遭逮捕、處死。
一個民族走到這樣幾乎山窮水盡的地步,連殘存的青少年都想起來反抗,想要砍下日本人的頭顱、勇敢的死去。但是荷歌社一位寡婦勸告他們:「少年們啊,求死很容易,可是現在不是死的時候。活下去雖然不容易,但是請為我們自豪的賽德克族活下去吧!」
老婦的懇求,正是「餘生」的精神寫照。在不堪生活的土地上、不願活下去的心情下,勉強自己掙扎求生。既然決定活下去,就努力讓人另眼相看。
「川中島,我們將以雙手把這裡作為賽德克民族的第二個發祥地,大家堅強起來!」阿威嚇拔哈的回憶錄這樣做結束。
忍死求生的,主要是霧社事件參與者的孤兒寡婦。婦女們必須學習不熟悉的農事,還要忍受男人們對寡婦的輕視和遷怒。「寡婦們遇到委屈,就會一起喝酒、一起訴苦、一起流淚。」一位婦女這樣回憶。但就是這些婦女,把川中島整理成能夠活下去的新家園。
這群逃過劫難、勉強自己活下去的人,從我的觀點來看,比在山上戰鬥到最後自殺者需要更大的勇氣。「餘生碑」所表現的,是一群人重新出發的決心,從絕境中再生的力量。這裡沒有「政治正確」的問題,主要是表現出峰迴路轉的生命力。
毀掉「餘生碑」,代之以沒有到過清流的莫那魯道塑像,總覺得怪怪的,似乎忽視了此地餘生者「再出發」的意志,以及忍死者為族群存續所付出的代價、所達成的目標。
塑造英雄,塑造一種意識形態(沿用中華民族主義的抗日論述,或是臺灣人民反抗外來統治者的論述),或許有其政治上、國族團結上的用處,但是卻不能讓我們體會這個世界並不那麼「非黑即白」,不能讓我們了解社會、族群、人性的複雜性,也不能指導我們在混雜的局勢中找到合情合理的選擇。
霧社事件餘生者的故事,是值得去深入了解的故事。他們或許算不上英雄,生活始終苦悶不已,其掙扎的過程,應該會比英雄傳奇告訴我們更多人生的實相,以及社會存續的力量所在。
初次聽judie提到餘生碑時,那兩個血淚沈重的字孤獨鐫在石碑上的意象就深深的震懾了我。從此到處找相關的資料,希望能從斷簡殘編中找到當年留存的某一幀相片。那時才讀了舞鶴的《餘生》,讀了鄧相揚,看了邱若龍的漫畫,後來更是帶著極期待的心情去看公視拍的風中緋櫻(雖然看了之後非常失望)。從那以後再讀到彩虹橋和大樹起源的神話時,都一定會想起賽德克勇士們面向大樹上吊自殺時的悲壯。
回覆刪除不過他者的敘述畢竟抵不上倖存者的親身經歷,我該去找找阿威嚇拔哈的回憶錄來看看。
最近聽說賽德克巴萊不拍了,感到有點遺憾。不過,胖胖腳的這一篇倒是提供了另一種思考的方向,可以參考參考。
每次和Judie出去玩都學到很多,有機會出遊還是不要忘了我。
昨天霧社事件七七年,三立台灣福爾摩沙事件簿作了一個專輯,畫面中驚鴻一瞥瞄到了餘生碑。碑上年份雖然寫著民國廿九年,只是碑面平整,字跡塗金,寫的是霧社事件餘生紀念碑,很像是新做的。
回覆刪除民國29年=1940年,台灣當時是在日本統治下,若是原碑,會寫昭和15年。
回覆刪除這種偽造歷史的方式,很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