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4日 星期二

灌園先生日記解讀班結業

林獻堂日記已經完全讀完,但這個解讀班並未就此結束。林獻堂夫人楊水心女士也留下三本日記,解讀班將繼續讀這些材料。林獻堂日記是以漢文書寫,筆法工整,記事詳實,但很少透露自己的感受。楊水心未受過正式教育,她的日記第一本是1928年,使用的語文是簡單的漢文(應以台語讀),或是台語羅馬字,字跡很清楚,記事很簡要。

這個解讀班的成員在許雪姬教授的訓練下,都會讀台語羅馬字(白話字)。幾年前開始,除了讀林獻堂日記,也選讀一些《台灣教會公報》裡的白話字文章。

私人日記的史料價值越來越受重視。中研院台史所還有另一個日記解讀班在進行,那就是黃旺成日記,這批日記的數量更為驚人,長達60年(1912-1973)。黃旺成是新竹人,日治時期參與台灣文化協會、擔任《台灣民報》記者,有社會運動輿論尖兵之稱。這批日記的解讀、註釋、出版,又是漫長而龐大的工程。最早的兩冊可能今年年底會出版。

 

另外,林獻堂日記解讀出版期間,許雪姬教授同時完成另外一部日記《水竹居主人日記》的整理出版工作。《水竹居主人日記》的作者是豐原人張麗俊,擔任過保正,日記共28年,分為十冊出版。資錄該書簡介如下:

《水竹居主人日記》是豐原下南坑人張麗俊所寫的日記,日記以工整楷書,詳載日本時期豐原的民生、社會種種,時間長達二十八年。藉由本書可閱讀到當時商社經營、人際悲歡、台灣禮俗及張家的家族史等第一手資料,是研究二十世紀前半台灣社會變遷重要的史料。

張麗俊的日記非常有趣,詳記生活中的種種經驗。2004年曾有「水竹居主人日記學術研討會」,多位學者從中取材做了許多不同主題的研究。呂紹理教授這篇:〈老眼驚看新世界:從《水竹居主人日記》看日據時期保正的生活與休閒娛樂〉,可以讓人一瞥這本日記的豐富性和特色。

13 則留言:

  1. 直接面對這麼精彩的史料總是可以讓我再度找回研究的熱情!又, 連結的那個符Mie-j blog 非常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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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這篇是上個禮拜就該寫的,懶到現在。

    不大喜歡寫和自己專業相關的題材,怕自曝其短。但吾友Tony建議應該可以寫些有意思的資訊。所以,這是為Tony及關心台灣研究的朋友們寫的。請專家學者們勿嘲笑,多補充正確資訊並給意見。

    日記真的是很有趣的史料。前幾天看到polanyi的國中時期日記,好精采,特有時代意義的。我看三四十年後,polanyi的日記搞不好也會成了研究院珍藏的史料。

    這個故事的教訓是:
    1.要寫日記。
    2.要好好保存日記。
    3.要教導兒孫好好保存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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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judie阿濟知道的部分,比許多人都多呢!這個日記解讀班過去我聽師父提過,他也參加過一段時間,可惜後來太忙就沒去了。師父還說林獻堂非常喜歡看戲,日記中留下不少這方面的記載。如果有機會一探究竟,一定會很有意思。

    拜託阿濟有空的話(真的要有空喔~),可以多寫一些這方面的東西,以饗同好:)

    那個日記喔,我還得回去再找找看-早期的不知道塞到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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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Amo說的是。Judie往往過謙。這不是禮節週到而已﹐其實是她只愛說造就人的話的智
    慧。

    寫日記是記事的老方法﹐但我總覺得比現今的網際文章實在。現在的網路日記﹐表
    達個人真切感受的成份﹐已經被在意公眾的審視和回應所沖淡。借由網路po出去的
    日記﹐跟出版自傳的分隔已經模糊。作者很難避免印象整飾的心理作用﹐在寫的時
    候通常有預設讀者﹐而不是單純的獨白。

    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是﹐如果日記不是用來寫給別人看的﹐為什麼要對事件進行記錄﹖
    是怕自己忘記嗎﹖忘記了﹐只要活過﹐對現在的生活也不會有什麼直接影響﹐是吧﹖
    所以應該不是怕忘記事件本身﹐而是要記錄當下一種特定的觀點。這種觀點﹐可能
    在當時不能跟別人說﹐或說出不能馬上取得了解。也有可能這觀點會隨著年齡增長
    而轉變﹐不立即記錄﹐自己後來改變後的觀點﹐會不自覺地蓋過起初的觀點。

    早期的人寫日記﹐心理機制其實也有可能跟我們近期的人不同。在不通行白話﹐也
    就是說寫不合一的時代﹐寫出來的內容受到行文慣用詞彙較大的限制。有許多人不
    能掌握格式﹐就幾乎是寫不出內容。寫傳統福佬漢學文字(不是現今的台語漢字)就
    有這樣的問題﹐不比用台語羅馬字能寫出口語和心思的靈活。如果要表情寫意﹐通
    常是借詩歌詞來表達。而詩體裡常借用以前人用過的象征或隱喻﹐有趣的地方就在
    於用同樣的象征或隱喻﹐是不是轉換給予不同的用法和指向。所以在讀古早人的漢
    文日記時﹐除了尋找跟同期文獻對同樣事件的不同記錄外﹐寫的人如何用詩文表達
    對這記事的感受和情緒﹐也值得小心閱讀。這些感受和情緒﹐可以成為現今我們面
    對一樣人類實存環境時的鼓勵和幫助。

    我自己對林獻堂一生覺得有興趣的地方﹐是在於他出走到日本之後的生活。他前半
    生抵抗日本對台灣人的殖民統治﹐對國民黨在中國進行革命和改造文化存有很高的
    期待。但是當他對國民黨的期待破滅後﹐他如何重新去看日本這個前殖民者﹖跟他
    接觸成為朋友的日本人是哪些﹖他生活在日本的希望﹐也就是他的至終關切﹐是寄
    託在哪裡﹖希望即將出版的文獻﹐能讓我這業餘的歷史教育愛好者找到一些創意答
    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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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對於寫日記的心態,我也十分好奇。
    讀古人著作時(尤其是古文大家的全集),會注意到他們經常以詩作記錄生活、感想。當下作者或許未必認為這文字能流傳久遠。但是要說他們意識中沒有意識到前人日記式詩文往往刊刻出版的事實,也不太可能。所以公眾人物的日記,其實是遊走在公與私之間的曖昧存在,寫部落格好像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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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我在國中與高中的時期有記日記的習慣,應該是相當認真的寫著內心的問題,有些現在讀起來一定比Polanyi弟弟的還要令人感到羞愧。
    還記得高中同學偷看我放在抽屜中的日記,而大聲地說:我好愛你!不知道那時我寫日記的心態是否已經有預設讀者?
    在德國留學時又開始起勁地寫日記,怕忘掉許多事。
    可是真正心情複雜,走不出內心迷宮時,日記還是寫不下去的。

    我們那位只活了四十四歲的外公,有留下一本日記,是每天只記一句的,可以把自己的一生一天一句地記下來。他比較詳細的日記已經跟著一批藏書一起被小偷偷走了。
    身為地方公眾人物的另一位阿公,曾經也寫日記的,但在二二八之後,他把所有的日記付之一炬。
    林獻堂的日記能留下來,算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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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依我最近看這些台灣日治時期人士的傳記,記日記的動機和意識差別相當大。

    有時候只是一種自我紀律的訓練,或是書寫練習。也有作為日後提醒的作用。

    林獻堂日記下筆謹慎,感覺他意識到這有可能會有公諸於世的機會。

    黃旺成年輕時代寫的日記,相當隨性,感覺是寫給自己看的。這種日記比較有趣,但也比較難懂。日記的主人知道自己當年隨手記下的事物、難辨的字跡、或是無心筆誤,竟讓人傷透腦筋,大概會大笑吧。


    我對日記這種文體了解不多,只知道小學時代老師都要訓練我們寫日記。這似乎是日治時代以來就是小學教育的一部分。市面上可以買到那種有固定格式的一年份日記,到底何時出現在台灣的呢?林獻堂、楊水心、黃旺成,都是用這種日記本在記日記。

    我也見過外祖父留下來的日記摘要。據說他記了二十多年的日記不曾間斷,但這些日記本都遺失了,保存下來的只有一本日記摘要,將每一天的最重要的事寫成一句。

    這種每天記日記的習慣,實在是令人欽佩不已。

    另外,關於日記的私密性,是很矛盾的。有人在日記中寫了些祕密,但是既然日記還是有留下來的作用,真正的祕密應該還是不會寫。我自己以前覺得需要寫日記時,都是因為有些情緒難以抒發,或是有些話不便向人說,因此把日記簿當成收藏秘密的地方,但還是怕日記被人發現,所以記得很隱晦,過段時日情境變了,很多事忘了,於是連自己都看不懂了。很好笑吧!

    寫給自己看的日記,基本上是在和自己對話。部落格若採公開形態,就是一種和別人交往的工具。的確是比較像公眾人物意識到外界眼光而寫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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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既然大家都對日記這個話題有興趣,我也再來說一點自己的想法好了。

    除了看林獻堂黃旺成,我印象很深刻的,其實是小時候看蔣經國的"守父靈一月記"。你不能說那種東西不是日記,可是日記寫了那麼多教忠教孝,基本上已經跟個人生活差很遠了。不過也可以看出當時的時代氛圍,還有執筆者在預知內容會公開下,如何塑造自身完人的形象。

    最近剛看了呂赫若日記中譯本,對作者一心致意追求藝術和創作的熱情十分感動,更從中發現了厚生男聲合唱團公演的重要線索。過去讀蔡培火日記,對這位阿伯臧否人事的火氣,噢~

    至於我自己寫的日記,多半是講不出或講不完的東西。對了,其中寫初戀的那本,後來被我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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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有沒有想將這些 scan,然後放在網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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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據我所知,原件應該都有做成數位圖檔,會放在數位典藏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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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回樓上的Amo。我也讀過那個守父靈一月記。是學校規定必讀﹐還說要考試。本以為
    裡面會寫些蔣經國對他老爸在家裡的個人回憶﹐像子敏寫的小太陽那樣
    的溫馨敘事。想不到翻書過半﹐都是在論孝﹐三不五十加上古文哭墓幾句﹐其實更
    像開週會聽訓﹐很不人道。

    我們小時候都太單純了。不知道這蔣經國攷爸日記的作用根本不在於人道。在那個
    總統不是民選﹐槍桿子還能出政權的時代﹐蔣介石一掛﹐黃埔系的軍頭跟宋美齡都
    在肖想掌權的滋味。相應之下﹐政戰和青年軍救國團的派系﹐趕快要鞏固蔣經國繼
    位執政﹐當然就要塑造嫡傳直系忠孝合一的肖像。哪裡能容做兒子的真情流露寫出
    大某鬥細姨的家庭回憶錄﹖

    蔣經國是第一個深入認識和啟用本土派系人士的領導人。他的認同到底有沒有經過
    “他鄉久住變故鄉”的轉換﹐還很難靠他一輩子只留下的那句“我也是台灣人”來
    判定。如果挖得到他另外的日記來研究﹐應該很有趣。

    林獻堂後來在日本長住﹐是把日本當成新故鄉呢﹖還是把日本當成是日治時代台灣
    記憶的延伸﹐就如同另外一群移民要把台灣當成是中國記憶的延伸。人如何在歷史
    和遷徙裡處理自己認同﹐是我感到很值得探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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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回Tony兄,會對兩蔣的東西比較關注的原因,是因為剛好跟他們同姓啦。小時候老被大人問:你和蔣總統什麼關係?聽了幾百次同樣的問題,快要被煩死了。不過最tough的部分,是我和父親對國家民族認同的南轅北轍。

    蔣經國其他的日記要出土應該不容易,不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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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有機會再來談談林獻堂晚年在日本的情形。

    先說一下我目前粗淺的觀察:他之所以去日本,真的是被國民黨政府逼得難以在台灣生活下去。在日本最關心的仍是台灣的局勢,希望看到改變。當時他對聯合國也曾寄予厚望。他是以養病之名到日本,他身在異鄉時二兒子去世,很想為台灣,衡量局勢仍然不能回。老蔣派很多人遊說他回來,越是這樣,他越覺得不能回。讀到這時期的相關記事時,真的深深感受到身為台灣人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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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戒嚴又解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