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燃燒的劍

 2021年的日本電影〈燃燒的劍〉，講的是新選組的故事，以土方歲三為主角，根據司馬遼太郎的長篇小說改編。電影長達2.5小時，但對那段混亂的歷史來講，這樣的篇幅還很不夠。殺陣佔據了很大的份量，故事情節只能簡潔交代，不過人物的特性呈現得很不錯，手法正如劇中小雪畫的殘酷繪，簡筆勾勒出地獄使者般的人物。

從2004大河劇《新選組》第一次認識幕末混亂中的佐幕派，依靠農民出身的地痞流氓組成的新選組，試著保持幕府的權威。從後面的歷史看來，與時勢逆向而行的他們失敗得理所當然，但其中所蘊藏的悲劇性，成為許多文學創作的素材。看了大河劇之後，有一段時間很迷幕末的故事，找了不少小說來看，可惜竟沒有讀到《燃燒的劍》。

土方歲三最後遠走蝦夷（北海道）參與創建短暫的蝦夷共和國，少年熱衷建國夢的我對這段歷史非常感興趣，對奮戰到最後一刻的土方歲三相當佩服。到北海道旅行，親見五稜郭，心情很激動。這齣電影最後有土方歲三站在五稜郭的城牆階梯前的畫面，見此心情再度激動。

電影所選的場景都很美，看來很多是有名的寺院。只是作為浪士們的居所未免太過寬廣。或許當時真的就是徵用這些今日國寶級的寺院來做根據地。

這齣最精彩的應該是殺陣，還有人們商議事情時不斷移動的動作。殺陣的武術動作很真實，殺戮場面並不是呈現甚麼暴力美學，而是殘酷可怖的震撼。看得會讓人想吐的血腥場面。令人可以更趨近這些暴力人士的心態，看見在亂世中勇猛的末代武士。

據說岡田准一努力重現土方歲三著名的「鬼足」，片中形容像妖貓一樣的步態，隨時蓄勢待發。這種步態被近藤勇斥責為土氣，要改。這段點出了他和近藤勇的差異，近藤勇因為躋身上流與政要來往，又無足夠的政治智慧，終究犧牲於自以為的武士精神；而土方歲三始終單純、殘酷，基本上是戰爭機器，雖自認為不懂政治也不想參與政治，但他的政見是清楚且有意義的：不該攘夷、應該開國，穩住幕府。土方選擇自己的結局：明知一定失敗仍戰鬥到底。對土方歲三而言最重要的人物，是一起從家鄉出來闖天下的：近藤勇、沖田總司、井上源三郎，他們一一辭世，他似乎也非追隨不可。有關新選組的創作，總無法脫離這生死與共的兄弟情。

這齣的故事架構宏大、人物眾多，有眼花撩亂之感，但主線很清楚。細看每個場景、對話、互動，都很有意思。

會看這齣，是為了土方歲三，也是為了岡田准一。他除了演主角，也擔任武術指導，並親自設計土方歲三相關的殺陣。他演出了土方歲三的質樸土氣和銳氣，一個令人喟嘆的時代悲劇人物。最後的造型重現了土方歲三留下的唯一照片。

敗者的故事比贏者更吸引人，似乎在日本的文化中常見。再次為幕末亂局的悲劇英雄悸動。

另外注意到的是，配樂大量使用比才的歌劇音樂，最常出現的是採珠者之歌的著名男高音詠嘆調Je crois entendre encore，多次各種變奏，優美傷感。這段詠嘆調是男主角對女主角的思念，但採珠者之歌故事的重點是好友成仇、最後友情超越一切，主角之一犧牲自己成全友人和所愛的女人。感覺這段音樂是要呈現新選組成元的兄弟情，以及他們對自己夢想的執著、奮不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