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跑得好快好快,偶爾出現一片澄澈的藍天。
午飯後,覺得無論如何都該找個清朗的地方看看雲。於是前往安平。
一時間忘了今天是端午節,安平是賽龍舟的地方。果然到了安平路就一路塞車。好不容易到達海邊,還好這裡人不算太多。
雲不停在變化,天色也隨著一變再變。
可惜無法拍到從地平線升起的巨大雲柱,很快堆積成堡壘城砦,不久又瓦解散如棉絮。
雲跑得好快好快,偶爾出現一片澄澈的藍天。
午飯後,覺得無論如何都該找個清朗的地方看看雲。於是前往安平。
一時間忘了今天是端午節,安平是賽龍舟的地方。果然到了安平路就一路塞車。好不容易到達海邊,還好這裡人不算太多。
雲不停在變化,天色也隨著一變再變。
可惜無法拍到從地平線升起的巨大雲柱,很快堆積成堡壘城砦,不久又瓦解散如棉絮。
早上七點多,這裡就有不少做運動的人來來去去。
一隻帥勁十足的大狗在門口站崗。
狗狗的對面是簡單的自製鞦韆。我若是附近的小孩,應該常會在這裡流連忘返吧。
兩架隨意放置的藤椅,擺出聊天的架勢。
這老式上下木窗似乎很吸引人,看到很都人都拍過這個景。
剪票口還是收票口?
豔麗的花朵使這裡像個秘密花園。
南台南火車站的來歷,照樹立在此的解說牌,說是日本統治的後段戰爭時期,為了運送軍事物資而設(附近當時就有軍用飛機場)。但是也看到另一種說法,說這是糖業研究所的所長專用車站,1921年就設站了。戰爭期間被轟炸損毀,現有建物是1950年重建的。
南台南火車站從廢墟變花園,要歸功於李仁慈里長。之前逛到巴克禮紀念公園時,也說這個公園的成立全是這位里長的功勞。看來真是一位極特殊且了不起的里長。
松露巧克力是別人給苦桑的貢品,來自法國。從來不知道巧克力的味道可以到達這樣的境界,真是棒得沒話說。可是融得很快。苦桑拿出來時已經看不出原來一顆顆的模樣,分吃起來相當不公平,有大有小的。不過實在是太好吃了,只好使盡絕招來享用。最高超的是苦桑,可以用一根牙籤把已經溶解的巧克力慢慢做成棒棒糖狀吃掉,最後還用魚湯把黏在碗中的巧克力「登登咧」,喝起巧克力魚湯來。
台茶十八號,每人分得一小包。光聞茶葉香味就使人心醉。有機老樹阿薩姆,葉片大條大條的,香味也很棒。苦桑說他茶喝得不多,買茶葉主要是覺得這是台灣的好東西,值得推廣。「台灣有這樣的好東西,希望有更多人知道來享用。」他成了台茶十八號的最佳宣傳義工啦。
那天算是bodu再出發準備明年考試的慶祝會,也是去年年底延下來的聚會。苦桑是主人之一。客人除Arkun、Karla和我之外,還有bodu的女友,以及jarenlin一家(有很可愛的半歲大寶寶)。可惜環境真的是吵到不行,沒辦法好好交談,只能低頭享受美食。
很有意思的網聚。Arkun說她翻舊文發現去年的528我們首度去「偷看」苦桑,臉皮薄不敢相認。那天也是她玩部落格以來,首次和網路上認識的朋友見面,去店小二家玩得很開心。
都是528,卻不是特別挑日子的,真是有趣的巧合。明年不知道還會認識什麼新朋友?
她到底做過多少拼布手提袋、送給多少人?我想可能連她都記不清了。我們家母女上教堂時裝聖經聖詩的袋子都是她做送我們的。
除了這類實用的東西之外,她也用拼布來作畫。
下面這幅是我最喜歡的,題名:萬家平安。
以下是「萬家平安」的局部:
這幅作品很能表現碧華姊的性情和所關愛的事物。左上角有一間教堂,代表她認為平安來自上帝的祝福;在櫛比鄰次的小屋構圖中,出現一塊紅蜻蜓與藍天,以及青色山脈,似乎可嗅出她對受日本文化薰陶的童年時期的一絲鄉愁,以及對大自然的愛好與渴望。要有緊密相連的社區生活,也要有能透氣的空間。要有熱鬧的團契生活,也要有獨自靈修的時間。
能把拼布做到這種程度,實在是很令人佩服。碧華姊已年過七十,她丈夫退休後家庭生活清閒很多,有足夠的餘裕發展興趣,她就把握住難得的自由,快樂地做自己愛做的事,真是幸福。據她女兒說,她媽媽做起拼布來也是廢寢忘食,整天做個不停,有時不得不勸她節制以免損害健康。
教會裡的婦女有很多人都跟她學做拼布。我媽媽也去學,但是嫌材料費太貴,又耗眼力,就放棄了。但是她做另外一種拼布,就是去買十元一條的毛巾,選喜歡的圖樣,剪剪縫縫做成實用又好看的搬鍋端盤用隔熱墊,下次有機會再介紹。
我是完全不會想要去學拼布啦。以前家政課都差點不及格,最受不了這類工作了。
欣賞別人的作品比較快樂。
題外話:
現在流行這種拼布,似乎和我小時候理解的拼布很不一樣。嬰兒時期有加拿大宣教師送我們自己做的拼布被,材料是她所收集的舊布舊衣,裁成一塊塊相同大小的四方形,再慢慢拼綴起來,顏色繽紛,沒有太多設計,還是很好看,是回收再利用的好例子。但是現在流行的拼布,所用材料多自日本進口,價格很嚇人,做的圖樣很複雜,做成後是很好的工藝品,但是就缺了原先舊布舊衣再利用的原意。
我還是頗懷念把舊衣改成抹布、做成小被子的生活。
這整樁事我覺得最荒謬、也最同情之處是:她再度去醫院回診時,看到那騙子還在那裡。但是她不敢報警、不敢去告訴醫院的負責人,深怕揭穿騙子後被報復。她的恐懼是合理的,那個騙子顯然得手不只一兩次,竟然還敢大搖大擺在固定地點出現,除了看準受害人不敢聲張外,可能還有其他後台吧。
可是,難道被騙之後,完全無法可將騙子繩之以法,就只能以「前世相欠債,破財消災」來自我安慰?
朋友也轉寄一份資料,是兩位在大學教書的老師發起「督促政府嚴懲詐欺以護台灣人心人性之連署活動」,主訴求是要求政府要加重詐欺犯刑期並強迫勞役。我不知道現在詐騙犯的刑期算不算重,也不知道重刑是否就可遏止詐騙犯罪。就我的了解,詐騙問題如此嚴重,是在於很多時候根本抓不到詐騙犯,即使被抓到了,也往往可透過欺騙法院的方式來躲過制裁。不然怎麼叫做騙子?
政府設了一個165反詐騙專線,懷疑可能接到的電話是詐騙電話時,可記下來電號碼或對方留的電話,打電話到165詢問或檢舉。可是這個反詐騙專線,似乎只有處理詐騙電話比較有用,對我朋友的媽媽所遇到的這種老式手法面對面的騙子,用處不大。
騙子無處不在,實在是讓人生活得很沒安全感。前面提到那份連署書,有幾句話深刻點出受騙者的痛苦和詐騙行為太普遍對社會的影響:
詐騙之罪孽深重,它讓惡人以舉手之勞,摧毀許多人多年甚至一世之努力;它的衝擊壓力可以一瞬間摧毀人心........詐騙受害者之所受衝擊力,在一瞬失去大量血汗錢,讓子女生活無著,殺傷力至大、至殘酷;更別說,它使受害者痛恨自己愚昧、痛恨人性無情、冷酷......一樁樁令人髮指詐欺行為事實不是個案,而是臺灣人性及價值觀產生結構性重大扭曲。過不到幾年,台灣一般百姓之誠信心及愛護聲譽之心將快速沉淪,更別提他們之互信與愛國心(對政府向心力)的快速消失。看刑事警察局的資料,近十年詐騙案件的成長真的是很驚人。1993年625件,破案率94.59%,2001年已變成14290件,破案率剩9.73%,2002年成長到23628件,破案率稍提高到11.52%。這還只是有報案的案件,不敢、不願報案的,不知還有幾倍。這幾年的情況一定更為驚人。
那該怎麼辦?
除了自己提高警覺之外,當然必須要求政府更有效地遏阻、防範。
然而,如何做呢?什麼樣的切入點才是有效的?坦白說,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詐騙受害者不應沉默,更不應停留於羞恥氣憤的情緒中,應該努力團結反擊。柯媽媽的做法是應該學習的。首先,要組織受害者,爭取共識;再來,要針對現行法律缺失提出具體修法建議;第三,要針對事實認真研究,而且不屈不撓地爭取各方的協助。
詐騙風氣如此盛,我爹爹常說:「都是匪諜做的,就是要台灣亂。」雖是半開玩笑,但是的確近年台灣中國間民間交流頻繁、卻沒有政府單位及治安司法上的合作,已互為犯罪者天堂,讓詐騙集團更囂張、更容易躲過法律制裁。真的是很嚴重的社會問題。
在哪一本談未來趨勢的書中有看到,未來的戰爭不僅在國與國之間,更可能在政府與有組織的犯罪集團之間發生。巴西上個禮拜的警方與黑幫大對決,似已實現此說。
讓人民能擁有安全感,可能是目前最受歡迎的政治宣傳。
在廣闊大地上看到很經典的夕陽,很幸福。
看到天空飛著許久不見的小蝙蝠,很幸福。
和心性相近的朋友共享忙裡偷閒的美好時光,更是幸福到不知如何是好。
進入夏天,草木欣欣向榮,生命的速度似乎變得很快。看到新生,看到死亡,心中有許多感觸。流轉的時光,循環輪迴的世事人生,相遇的機緣,欲辨忘言。
王貞文:〈自由時代〉(下)
阿河幫忙靜珠甲擔仔排好,車流﹑人群漸漸聚倚(oa2)來。他開始看手錶仔。平常時,這個時陣他就會佇車內看手提的小電視,抑是去與其他擔仔的熟識人講話,無論安怎盡量留在靜珠身軀邊。
他想欲去聽競純唱歌,總是他嘸知欲安怎向靜珠開嘴。烏白編一個理由來離開,他嘛做袂落去。他本來想欲甲靜珠報告早起遇著嚴先生的代誌,總是靜珠為著擔仔位的租金有要起的風聲,煩惱甲歸下晡,打電話四界問有什麼應對的可能性,他遂無時間與她講話。
靜珠與隔壁擔的人閣在講起租金的代誌,他雄雄想著,找一個機會插入去講:「我有熟識人,他與市政府的人熟識,可能會當藉他的關係講看麼。我想欲連鞭來去揣他。」
靜珠笑講:「你什麼時有即款有影響力的朋友?」
「是我以前的厝邊。我今仔日透早出去散步,閣遇到他,他請我盈暗與他去聽音樂會。」
「什麼音樂會?」
「烏鶖樂團。」
「嘸曾聽過。」
「是有政治關懷的樂團啦。伊有在選舉演講會唱歌。」
「這的時代,奈什麼攏愛kap8著政治。」靜珠發出不滿的感嘆,總是她面笑笑,態度開朗甲他講:「欲去就緊去,轉來鬥收擔就好。」
他真歡喜得到她的同意,企起來,就行。靜珠由後壁閣送來一句話:「聽了,盈暗是mai3閣撼眠哦!」
* * *
音樂會是佇長榮女中的禮堂。聽眾大部份是青年男女,中學生嘛袂少,老人真少,所以他連鞭就找到嚴先生,去坐在他身軀邊。他有認出一寡過去在教會熟悉的人,感覺自己親像行轉去自己的過去。禮堂大廳的光線柔和,氣氛平安,親像過去佇禮拜堂的感覺。
嚴先生看起來真快樂,面紅紅。他講,這其實是一場紀念台灣建國先烈的音樂會,總是照少年囡仔人的意思,包裝了真軟性親切,為著欲互較濟政治冷感病的青少年,嘛會當接受。
競純出現佇台頂,阿清與阿玲嘛攏就位。台下掌聲熱烈。三位小姐頭毛攏剪kah短短,染作彩色,流行的深紫色短衫,露出肩胛頭與有力的手骨,長牛仔褲,運動鞋,看起來該成是什麼少年隊。
競純的樂團真正有合青年人的口味,她佇台頂跳來跳去,真有架勢,唱她所譜的福爾摩莎讚美歌。受到她熱情的鼓舞邀請,幾節了後,聽眾嘛會隨teh搖,唱:「福爾摩莎,我的愛!」
彈鍵盤樂器的查某囡仔,一面彈出互人心酸的和聲,一面開始講故事,講起台灣人代代的眠夢。一段故事,一段歌曲。有大家熟識的流行歌,有原住民的歌,嘛有伊三個查某囡仔自己的創作。大家聽甲迷迷迷。台灣戰後的奮鬥史,一幕一幕出現:二二八﹑白色恐怖﹑中壢事件﹑美麗島﹑五二o農民運動﹑反核反污染運動…。
阿河感覺台頂的競純比以前離他閣較遠,總是另外一方面,連接伊兩個人的心的氣力,猶舊是真強,他對自己講,這個氣力,是愛台灣的心。他用他的方式,她用她的方式,總是伊無完全放袂記去為台灣的自由打拼的日子,嘛無放棄眠夢。因為安呢想,困擾他真幾冬的罪感與無奈的心情,佇歌聲的陪伴漸漸散開,親像有青天出現。
台頂的競純手彈吉他,溫柔的聲在唱:「嘸通放袂記,嘸通放袂記,自由歌聲初唱的時。」
他的心平靜落來。競純替他在紀念「自由時代」的美夢,紀念火燄與深深的愛,他知競純的歌聲,會趕除他的惡夢。
音樂會將近尾聲,競純佇台頂,開始感謝贊助的單位與個人,最後,她行落來,特別來扶嚴先生起哩台頂。她向聽眾講:「我欲甲恁介紹盈暗尚大的功臣,若無他的鼓勵﹑支持﹑烏鶖樂團袂成立,若無他的走闖,就無這場音樂會。」競純佇眾人的面頭前,將嚴先生攬著的,親他的面。嚴先生的笑面愈來愈紅,他就近麥庫,講:「我真歡喜…」一句話講無了,他忽然間無法度出聲,目珠展甲大大蕊,目珠仁親像欲落出來,然後,他突然倒落去。競純對邊仔甲他挺咧(thenn2-leh),麥庫傳出她冷靜總是憂悶的聲:「咱中間有醫生否?請起來台頂。」
台下忽然間亂慶慶,一寡人跳起來,衝向台頂。阿河嘛走過去,他真為嚴先生擔心。一位醫生跪落來檢查嚴先生,有人挈出手機來叫救護車。阿河袂當做什麼,嘛歹勢閣行轉去,只好企佇撞鼓的查某囡仔邊仔。由這個角度,他會當看著競純的側面,她長長的頷頸,優美的肩胛頭,親像過去佇禮拜的時,他看她在彈琴的角度。她過去幼骨e手,即馬變甲真有氣力。
競純用冷靜的態度,處理這的場面,她誠誠懇懇向台下的人說明:「嚴先生突然間心臟病發作,醫生已經盡力急救,嘛有人叫救護車。佇此個時,請大家著作夥來吟嚴先生所愛的聖詩〔願我能(oe7)愈(na2)愛你,我主基督〕,會曉唱的人請攏作夥出聲。」技術人員將燈火轉(choan2)互暗,競純佇暗中慢慢啊唱:「願我能愈愛你,我主基督,跪落祈禱謙卑,求你賜福,我心懇求無離,愈久會愈愛你,會愈愛你。」。
阿河袂曉唱,總是大家一遍閣一遍唱,他漸漸嘛會曉一兩句,他平常時嘸敢出聲唱歌,總是即馬他開始唱:「我心懇求無離,愈久會愈愛你。」他嘸知自己是欲為嚴先生來唱,抑是為競純,甚至為著靜珠?
救護車來,將嚴先生送去病院,競純嘛隨過去,音樂會就安呢散啊。
* * *
他轉去鬥收擔,靜珠講,夜市有一寡朋友已經欲組自救會,因為景氣歹,租金若閣起,無人會當繼續賺食。
「這的年頭,做什麼攏是要有自救會。」阿河有一點仔不滿:「選舉選遐呢濟遍,選袂出會照顧小百姓的人!」
「你去吃著火藥是否?抑是有飲燒酒?」
「我的朋友佇音樂會心臟病發作倒落去,我的心真亂。」
靜珠安安靜靜過來牽他的手,無加講話。
轉去到厝,靜珠挈出朋友自己激的桑椹酒,與他坐落來開講。他第一擺對靜珠講起他與嚴先生相識的故事,講起他與彼群「友的」交陪的情景,教會,以及街頭的火燄。他講起透早的奇妙因緣,親像一日的中間,轉去自己的過去旅行一擺。他坦白講起他這幾冬對自己﹑對大環境的失望。然後,他講:
「當大家四散﹑失志﹑度苦過日,嚴先生攏猶舊認真支持建國運動,嘸曾失志過,無論著時無著時,他攏有做他認為愛做的事。他才是應該受著紀念的人。若是他因為這擺心臟病發作來過身,他最後的話就是:『我真歡喜』。」
「安呢聽起來,他若是就安呢過身去,嘛算是真有福氣的代誌。他看著他的美夢有一點啊成就,他免閣為一寡烏魯木齊的代誌來受氣。」
他想袂到靜珠會安呢想。他放心甲靜珠講他的感動:
「主唱的人請大家為嚴先生唱聖歌,彼個場面我會永遠記著咧。He是真帥的送別場面,充滿神聖的愛。我嘛隨teh唱:願我會愈愛你。我一面唱,一面想到佇夜市仔辛苦工作的妳。」他心內響起競純講:「我會替你祈禱。」
靜珠的面互酒染甲紅紅,她滿面春風,笑紋紋講:「你什麼時陣變kah這呢賢講話?」
他的面嘛變紅啊,輕輕親她的面。她出力將他攬著咧,佇他的耳空邊重覆講:「我的滑稽阿河,我的滑稽阿河。」她的聲調充滿欣慕與快樂。她溫暖的身體充滿氣力,她互夜風吹裂的嘴唇輕輕仔磨阿河的頷頸。他第一擺感受到兩個人的火燄攏是同款熱,他無閣驚自己會佇她的火燄中消融去,顛倒是歡喜迎接這葩熱熱的火。佇街頭有火著起來,冷雨沃袂熄。一位同志完成他的工作,來離開,總是火無熄去。
他睏了足甜的。夢中,嚴先生與競純牽一個細漢囡仔,來到他的面頭前,他看袂出是查某子抑是查甫子,總是他真確定,這是靜珠與他的後代,欲佇一個紛亂的﹑憂愁的﹑總是有活命的自由時代來大漢。
2001/4/29
下晡時,烏陰的台北街頭,遊行的隊伍開始亂去,有人對警察大細聲喝,有人圍做伙恬恬bok薰,旗仔﹑布條離離落落,氣氛雖是緊張,總是大家攏已經悿,精神無集中。總指揮請大家坐落來,等待警察的反應。佇烏烏暗暗的人群內,忽然轟一聲,一葩火柱罄懸起來,他鼻著汽油味與臭火焦味。黑色的鐵線與鐵架將遊行的人隔離,遠遠企在觀看的警察與記者開始向火燄著起來的所在跑過來。
涼涼的雨落佇街頭,總是火比雨較強,燒袂遂(soah),一時無人敢倚過去打火。火內彼人的形體變作烏色。他嘛無振動,坐佇遊行的隊伍中。腦筋奈會忽然間完全失去作用,一粒心臟跳ka2親像野馬,鬢邊涉涉叫。
有足濟兄弟講好,這擺的遊行一定要有犧牲,才會有作用。講懵(bong3)講,只有阿楠一個人有做出來,所有人攏坐佇遐觀看。無人料到阿楠會做出這呢壯烈的代誌─放火燒自己,跟隨南榕,將深深的疼及永遠的怨慼撒佇同志的心肝,將烏焦的身軀放(pang3)佇人間,認真的靈魂作自己去。
南榕的火,他無親目看著,阿楠的火,此世人會隨他隨著著(tiau5-tiau5),三不五時就佇他安寧的日子雄雄著(hiong5-hiong5 to2)起來,互他的心袂安寧。
昨暗他擱夢見街頭的彼葩火。佇夢中,他衝過去抱變作火柱的同志,手互火吞去,手佇火內銷融去,變作金紅色的鐵汁滴落來,腳指頭仔忽然間親像互火燒到,足疼。他大聲嚎起來,自己醒起來,嘛給睏佇身軀邊的靜珠吵起來。
「阿河,閣撼眠(ham7-min5)啊?」她用愛睏聲柔柔講一句,吐喟,翻一個身,就閣睏去。路燈照入來,照著靜珠圓圓的頷頸與勇壯的肩胛頭。他的頭偎過去,靜珠的呼吸平穩,充滿氣力,互他的心情漸漸安定落來。
這歸冬,靜珠隨他隨了真辛苦,總是她快樂的本性一直無變,他實在真感激。他無固定的頭路—人自由慣習,做人的辛勞做袂久,欲家己做頭家是無資本。靜珠佇夜市仔擺擔仔賣內衫褲,她人聲嗽大,敖招呼人,生理作了真好。阿河只有幫忙擺擔仔﹑收擔仔,若叫他坐tiam3遐鬥賣遐的繡花繡嘎美美的女性內褲,一球一球膨膨的乳褡,他面就會紅,講話會大舌。生理攏是靠靜珠,她達觀的笑容是伊的生理通大的本錢。
他猶舊在做賺大錢的夢。朋友若報,他就去試:賣靈芝﹑賣電爐﹑賣新款式的鼎。他雖然無口才,總是他相信用誠意推銷,人嘛會感動。他講,建國的理念嘛是用誠意在湠的,一面作生理,一面推銷建國的理念,敢有比這欲較好的路?
靜珠笑他單純,這是什麼時代啊!人信的是廣告,嘸是實在的物件。無誇口﹑無做假,欲安怎及四界百花五色,廣告膨風噴雞規的商品競爭?真正實在的「建國」理念,免錢相送,嘛猶舊會互人嫌!
阿楠佇街頭將自己當作火把點起來,實實在在的痛,實實在在的死,人嘛無將他當作什麼大代誌。這歸冬來,政治活動遐鬧熱,選舉一波接一波,朋友因為隨無相款的人,捲入去一場一場的選舉,冤家的冤家,四散的四散,有什麼人會記得彼時同一條心,欲好好拼落去的熱情?閣有什麼人會記得互疼惜台灣的熱情燒死的人?
阿河自己豈嘸是嘛漸漸kah放忘記去?結婚了這兩三冬,他逐日甘單在想:閣來欲安怎活落去?若是透風落雨,靜珠無收入,抑是他自己頭路閣無去,他就責備自己,煩惱將來,感覺自己無資格做靜珠的翁。
逐日的煩惱是遐呢大。軒(soan)出去與一寡朋友飲酒,聽寡消息,罵無良心的賣國台奸罵罵咧,雖然心頭一時有得輕鬆,總是嘛有深深的失落感。用血用目屎拼來的言論自由空間,竟然顛倒是互賣台集團充份利用,想著安呢,有時酒的溫暖忽然間會退去,沁汗流落來。轉來到厝裡,想欲佇靜珠溫暖的身軀揣求安慰,她鼻到酒味,眉頭結作夥,他就會失去勇氣,頭犁犁坐踮眠床邊。
「這呢無膽!連自己的查某人攏嘸敢抱!」他佇心內恥笑自己。總是他知影,若是他用暴力對待靜珠,他會閣較(koh-ka2)看輕自己。
靜珠若愈(lu2或ju2)勇敢樂觀,他就愈糾(kiu),愈無自信。政治局勢的混亂互他對自己所堅持,所向望的失去信心。就是佇這款心境中,一九八九年阿楠佇街頭放火將自己燒死的情景,遂(soa2)不時來攪擾他。
* * *
靜珠猶在睏,阿河驚kah她吵起來,躡(ne3)腳躡手行出去散步。外口已經鬧鬧熱熱,上課上班的交通亂紛紛。阿河有足久無佇早起時出來。夜市擔仔收了,攏嘛超過半瞑啊,轉來到厝,整理帳目,洗身軀,有時三四點才睏,他已經慣習這款生活。
若是有囡仔,著愛早早起,送囡仔出門讀冊。他忽然真想愛有一個囡仔,他會當牽囡仔的手,與他嬉淘,講故事互他聽。他可能也會變作一個負責任的老父,找一個固定的工作,較苦嘛欲做落去。
他與靜珠無子。兩個人攏欲四十啊,欲生子可能愛真拼。靜珠bat結婚過,生一個子了後離婚,子互夫家的人請厲害的律師,用法律的步數強強搶去,她怨戚到今(tann)。
伊兩個拄作夥的時,靜珠一直想欲愛與他生一個子。他先是互靜珠的熱情感動,盡力付出,歸日作夢想欲看著靜珠的身體佇他打拼的耕作下面,開始變柔變圓,孕藏新生命。總是,靜珠一直無病子的兆頭。
久啊,他遂有一點啊絕望。靜珠成熟的女性身體,親像一葩燒燙燙的火,熱熱要求他付出,總是他的心頭不時有無膽失敗的冷雨在滴,靜珠強猛的火燄遂互他沃熄去。她無怪他,猶舊將他攬咧,溫柔的手摸他流汗的面。總是他感覺真屈辱,閣驚她會繼續要求,他甲她搡開,講:「妳想欲愛囡仔嘛嘸免這呢雄。」
靜珠面歸個面攏loa2落來,大聲喝轉來:「啥人欲替你生子!神經病!」靜珠青筍筍的面互他驚一著。自彼擺了後,他遂相信靜珠無想欲生子,愈糾。他無固定的頭路﹑無查甫人的款﹑無膽閣無路用,他相信自己無資格做老爸,此世人註定無後代。
他嘸知是安怎靜珠猶歡喜與他鬥陣過日。靜珠有講過,他與她以前的翁拄好倒并。他相信靜珠過去的查甫人是強猛粗魯的人,有錢有勢,靜珠的烈性互他壓袂落去,兩個人逐日冤家,後來他閣有別的查某,靜珠就提出離婚。
靜珠曾講過,她所恰意他的,是他的單純與好心。總是他有一點仔驚驚,嘸知自己的單純好心會當擋(tong2)偌久。他若看著一寡朋友因為投資股票,輸甲塗塗塗,放某放子走路(chao2-loh,逃)去,他的心就會搐,驚自己嘛會做出這款代誌。他曾佇街頭看著同志的死,然後照常與平常的人相款繼續來活,無什麼大變換。他豈袂佇困難臨頭的時,將靜珠出賣,然後親像無發生什麼代誌,繼續來活?
他是一個飄飄搖搖,真敖眠夢的人。靜珠是將他揪轉來地面的氣力。有的時陣,靜珠該成他的老母咧,疼他惜他,一面唸他戇,一面憐憫他單純。他是一個無值得人愛的嘸成子(m7-chang5-giann2),會吃奶,袂反哺。
街頭的彼葩火。自由的時代。心情猶浪漫的時代啊!他想念彼葩火在燒的時代。
* * *
彼當時,他心頭有一個人,她有幼秀的腳手,猶舊是青春少女的身材,長長柔柔的頭毛,黑蕊蕊有光的目珠,親像會看透他的靈魂。她叫作競純,是神學院「教會音樂系」的學生。
佇競純的面頭前,他頭一擺想欲胸坎挺起來,做一位大丈夫。
他彼的時陣猶在流浪,辭了本來業務員的頭路,嘸知自己應該繼續讀冊,抑是好膽來創業,逐日無目標在走闖(chao2-chong5)。厝邊一個退休的嚴先生愛揣他開講,與他講政治﹑講「美麗島」﹑講二二八,借「自由時代」雜誌互他看。老伙仔與少年人愈來愈投機。
本來,他無拒絕嚴先生來拜訪,是因為他想欲利用嚴先生廣闊的朋友關係,替自己的將來打算,總是,後來,他遂互嚴先生所投入的世界迷迷去。他才發覺,原來,並嘸是所有的人攏自私自利,想欲賺大錢,過舒適(su3-sih)的生活,原來,猶有濟濟人看著臨到台灣的危機,或是看著受壓迫的人的目屎,打拼欲來改變現狀,開創有自由有尊嚴的台灣。
他若有閒,就隨嚴先生去聽政見發表會,抑是與彼群嚴先生的「友的」
飲一杯,他漸漸受著這群人的接納。看伊對台灣單純坦白的愛,聽伊講起佇街頭與鎮暴警察車拼的故事,他開始嘛有浪漫悲壯的心情:他決心欲一世人流浪,只有等待「母親台灣」的呼召,就是呼召他去赴死,他嘛甘願。
嚴先生是附近一間「長老教會」的「長老」,所以嘛招他去作禮拜。禮拜無親像政治聚會遐呢趣味。拜堂廳有冷氣,窗仔攏關嚴嚴(an5-an5),若無,街路的車聲就會傷吵,無人聽有牧師deh講啥。去到拜堂的人攏穿kah帥(sui2)噹噹,一個一個看起來攏真有氣質,講話用語嘛與大眾無相款。隨嚴先生去半冬了,他一直袂適應,教會的人嘸是遐呢好鬥陣。直到競純出現,去禮拜堂作禮拜才開始變做快樂的代誌。
競純是互學校派來實習的。她要負責佇禮拜的時彈鋼琴伴奏,閣要導(chhoa)教會的青少年唱歌。他真愛看她腳手敏俐(me2-liah)指揮彼陣歹管教的少年少女唱歌,她自己看起來嘛猶是一個囡仔,幼幼軟軟的手若粉白色的尾蛺仔在飛。
她若在彈琴,他有時就袂記得唱聖詩,一箍人憨憨(gang3-gang3),看她綁懸起來的頭鬃,幼絲的頭毛有歸絲仔爭取著自由,散落來,隨她翻譜的動作,輕輕teh摸她白白的面,佇她粉紅粉紅的耳輪邊teh旋。
他開始去參加教會青年的聚會,只有為著想欲有機會與競純親近。競純會帶吉他來,青年若大聲唱歌,她就佇邊啊伴奏。她袂愛講話,平常時就是看她恬恬笑,認真唱歌,看起來真溫純,總是她若是講話,就有一款威嚴的氣勢。
競純時常講的一句話,就是:「無論著(tioh8)時無著時,應該做的著愛去做。」她講這是她的媽媽的話。
伊兩人較熟識了,競純有kah他講:她的爸爸是莊腳牧師,媽媽是辛苦的「牧師娘」,教會大細項事攏是她在管。爸爸時常講:「無論著時無著時,攏愛傳福音。」媽媽較實際,講:「應該做的著愛去做。」
美麗島事件發生了,有教會的傳道者受牽連,競純的媽媽連鞭召集一寡人去照顧受掠的人的家屬。教會內有爪耙仔,假作好心來警告,講政府捉人嘸若一波,教會名譽真要緊,牧師娘的囡仔嘛猶細漢,嘸通受牽連。競純的媽媽大聲回講:「著(tioh8)是因為大家驚受牽連,咱基督徒才應該打拼來關心。」
嚴先生真訶咾競純,講她比一般與她同水的少年人有見解,因為出身民主鬥士的家庭,無互國民黨教育污染去。
阿河心內想,競純早晚嘛會成作一個牧師娘。聽講神學院音樂系的學生是牧師娘的熱門人選。她是遐呢青春少年,他是一個事業無成就的中年人,他只有敢遠遠欣賞她,盼望她會識他的心。
鄭南榕拒絕受捉,寧苦將自己燒死。新聞一的出來,遐的「友的」攏受著真大的衝擊,大家一直問,佇這個關頭,著愛為台灣做什麼?伊決意去台北參加「爭取百分之百言論自由」的遊行,與警察國家拼到底。有真濟人一面流目屎一面講,著隨鄭南榕來死。
阿河的熱情嘛攏互人激激出來。他大聲講:「恁有某有子的人,著留性命顧後一代,作恁放互我即款無某無教的人來拼!」講了,他心頭浮現競純美麗的形影,忽然間真可憐他自己。
欲出發的前一日,他去神學院的女生宿舍找競純,舍監用懷疑的目睛佇他的面頂巡兩擺,才摃電話去樓頂通知競純。
彼日,競純穿一身(su)彼時流行的棉布衣裙。寬寬闊闊,粉紅色的長裙佇風中起起落落。伊兩人企佇宿舍門口的樹腳。
他講:「阮明仔載欲上台北去遊行。」
競純講:「可惜明仔載我愛教琴賺錢,閣有教會的空課。無我嘛真想欲去參加遊行。」競純閣講一寡仔學院來對鄭南榕的死的反應,講學生的心情嘛攏受影響,無想欲上課,開研討會討論「自殺」的神學與倫理的意義。她愈講愈有意思欲放下一切,隨他起哩台北遊行的款式。
他卡緊講:「這擺可能會起衝突,有真濟人講,欲真正來拼一場。到底會發展到什麼地步,無人知。恁學生囡仔猶是留落來上課較著(tioh8)。」他心內想欲講:「妳千萬嘸通隨阮去,互我一人來打拼。」總是他真驚得罪她。他心內想欲問:「若是我出代誌,你會紀念我否?」 總是他只有講:「我只有想欲佇這呢特別的日子以前,向你講一聲:再會。」
競純真嚴肅看他,然後忽然間笑起來:「你無想欲閣去教會聚會啊?」
「我若平安倒轉來…」他悲壯的心情互她的笑攪亂去,忽然間,他明白,他袂成作英雄,他甘單是一個隨路的小腳數。他無知欲安怎閣講落去,只好講:「我若平安倒轉來,咱就在教會再會。」他越頭就欲行。
競純佇他後壁講:「我會替你祈禱。」
我會替你祈禱。我會替你祈禱。這呢濟冬來,此句話一直纏伴他。
佇落雨的街頭,火忽然著起來,無人拍它會熄(hoa)。他心內只有競純,想著她講:「我會替你祈禱。」他嘛有想欲自己成作火種,總是他只有坐佇雨水灌沃的街頭,無行動,因為他想欲閣為競純來活。
警察的鎮暴水車奈無將阿楠的火沖互熄?奈無人會當將他夢中的火消滅去?
他平安倒轉來,總是他對自己真無滿意。他無想袂見著競純,驚自己的無膽會互她看破。等他心情較好,他才閣去教會禮拜,總是,他看著是另外一個查某囡仔在彈琴,聽講競純已經去別的所在實習。暑假已經到,競純無佇女生宿舍。他無閣與她相遇。
* * *
阿河一面思念過去的代誌,一面無目標慢慢旋,無意中,行到他十歸冬前所住的所在。他想起嚴先生,真久無聽到他的消息,嘸知他是嘸是已經過身去。他企佇路邊,看過去他所住過的簡單樓仔厝,已經閣搭鐵厝,改建過,此褡圍仔是學生區,過去幾冬有真大的變化,只有隔壁嚴先生的厝,外表看起來攏無變:兩層樓有前庭的販厝,牆內有兩三叢聖誕紅探頭出來,藍色的柴門,舊式的門燈,十幾冬的時間由此流過,只有互柴門稍可退色。
嚴先生的門口貼一張彩色的海報,他真好奇,就近去看。海報頂是一個樂團的相片,一位少女在摃爵士鼓,另外一位按鍵盤,中央企一個瘦瘦的查某人,頭毛短短,穿牛仔褲,手抱吉他。海報的下面寫:「烏鶖樂團見證音樂會─大光照台灣」。
門忽然間開開,阿河趕緊退一步。門內行出一位老人,看著他企佇遐,就客氣客氣甲他請安。阿河認出老人,問講:「嚴先生,你會記得我否?我是阿河啦。」
嚴先生想一睏,才想起來:「隔壁的阿河,我會記。」他的笑容真親切,「我會記,你嘛是一位民主的勇士,真熱心。你即馬誠有成就啊?」
「無啦!嘛是親像過去,做推銷﹑排擔仔。景氣真歹,袂出頭天。」
「有成家啊?」
「有取著好某。」他嘸知自己是安怎有必要佇嚴先生面頭前強調靜珠是「好某」。見著嚴先生,心頭所浮出的競純的形影就愈清楚,威脅著他現在的生活。
「真好。真好。有好某,人生就快活。」嚴先生快快樂樂講。
時間是有佇嚴先生身上流落痕跡。他的頭鬃完全白去,行動有一點無便利,目睛嘛無親像以前遐有光,總是他熱情的笑容無改變。阿河問:
「我是看著你門口貼的海報,才過來看的,這是什麼音樂會?」
「真趣味乎?即馬的少年人作運動與咱的時代無相款,伊會去組樂團,寫歌。阿純真厲害,選舉的時由台灣頭唱到台灣尾,真好,真好。」
「阿純?」
「她是教會囡仔呢!這位是阿清,彼位是阿玲,攏是咱教會的囡仔,阿純受正統的音樂訓練,聲真好!她攏自己寫歌。你會記得阿純否?她有bat教咱教會的囡仔唱歌,畢業了後閣佇咱教會作幹事,無親像一般人甘單知影欲教琴賺錢。」
「她畢業彼時,我已經為著頭路離開台南。她就是烏鶖樂團的主唱?」
阿河閣再斟酌看海報頂面的查某囡仔。他腦海中的競純是頭毛長長的校園美女,海報頂面的是一位自信的女傑,短短的頭毛染甲青青紅紅,烏色的短衫,有真濟衲袋的牛仔褲,看起來真有個性。他認真看她的鼻目,稍可認出競純帶威嚴的清麗。
「她無成作牧師娘或是醫生娘?她遐呢帥(sui2)閣有氣質,奈無互人追去?」
嚴先生笑嗨嗨講:「阿純若是聽著你安呢問,就會甲你教訓講,現代女性的生涯是掌握佇自己的手內。你欲去聽她的音樂會否?盈暗七點半,我猶有票。入來坐啦!我挈票互你。」
「我愛去夜市擺擔仔。袂當去。」他細聲講。嚴先生耳空重,聽無清楚,熱情勉強他入去廳內坐。他挈印甲帥帥的音樂會的票出來,強強塞入阿河的手內。(待續)
兩個月前父親發現這個好地方,一直希望我們一起去看看。兩個禮拜前,總算抓到一個空,與父親一起造訪這裡。然而來去匆匆,逗留時間太短了,未能深刻體會此地之美。然而所見也夠令人歡喜讚嘆了。
主人給這處產業取名為「水之鄉」,因為這是位於大湖邊的一個半島,僅有一條小路與外聯繫,真有遺世獨立之感。
我極喜歡這條通往秘境的路,若能在此散步應該會很有樂趣。後來才知道這路是主人親自築成,相當耗費心血與勞力。
此地少有人跡,野生動植物欣欣向榮。坐在可以觀賞湖景的陽台上,就會看到很多鳥兒在你面前忙碌來去。
我們沿著小徑漫步時,營地的狗狗全程陪同,不時鑽進竹叢中「打獵」。
雖然一派荒野景觀,看似荒涼,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出主人對這塊土地的用心。高大的刺竹叢是經過整理的,否則早已占據整座半島。營地中高大的樹木都是主人多年前親手帶著樹苗來種下的。建築物附近的草坪經常修剪,維護得十分好看。
這裡是自炊營地,房間設備簡單實用。從兩人房到大通舖都有,最多可容納六十人。
主人說,這麼美麗的地方,他樂意與人分享。但是期待來客是會真心欣賞這個地方的人,能以安靜、不干擾大自然的方式活動。
我們匆匆繞一圈,就看到不少令人驚奇的植物。許多蕈類,是以前從未見過的。竹葉覆地,地上長出好多台灣魔芋的花,還有一種罕見的腐生植物錨柱蘭,密密長在樹墩附近。
不過這裡的缺點是,蚊子實在是太多、太可怕了。只要我一停下來拍照,至少五、六隻蚊子就湧上來攻擊。
主人細心製作了「蚊甩仔 」,我們走路時拿在手中甩來甩去,像平劇裡拿麈尾的仙人。
因為有蚊子問題,主人建議可選擇十月至三月無蚊子的季節來住。
可是我很想暑假就去。
有沒有人要跟啊?
下面這一張是前往秘境水之鄉那條路上所見之景色:
第七章 戰後台灣政治及經濟的變遷 導言
本章主要介紹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臺灣在中華民國政府統治下的政治變遷、以及經濟發展的概況。在政治上,從威權政治朝向民主化,從遷佔式政權轉變為本土政權,和中國的關係從敵對到尋求對等談判,至今仍面臨重重考驗。在經濟上,由農業社會躍進為工業社會,成為貿易王國,維持高度且穩定的成長,人稱「臺灣奇蹟」。但是過度發展也帶來破壞自然生態和環境惡化等問題,是否能建立「可續性發展」,是當前的重要課題。臺灣在戰後由中華民國接收,民國三十四年(1945)十月至民國三十八年(1949)十二月間,是為中華民國的一省。從日本統治過渡到中國統治初期,臺灣人民原本歡欣鼓舞歡迎祖國,但是接收人員充滿征服者心態,施政宛如日治時代總督獨裁政治再現,加上經濟蕭條和失業等問題,不幸爆發官民衝突的「二二八事件」。政府血腥鎮壓「二二八」,臺灣人的精英階層因而弱化,加深對政治的恐懼感,有利於政府的進一步控制,但也擴大了外來統治集團和本地社會的矛盾和衝突。
民國三十八年(1949)中華民國的中央政府遷到台北,以臺灣、澎湖、金門、馬祖為實際統治區域,宣稱仍是中國唯一合法政權,以反共復國為國策,欲建立臺灣為對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基地。中華民國政府在台灣重建後,形成以蔣中正為首的獨裁威權體制,凍結憲法而以「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為基本法,長期實施戒嚴,並以維護國家安全為理由,實行「白色恐怖」來鎮壓所有反政府傾向的思想和行動,製造了相當多的政治冤案。另一方面,為有效掌控臺灣本地社會,乃透過地方選舉而培植依賴國民黨的地方派系,形成臺灣特殊的「威權侍從體系」,又積極擴大黨和外圍團體的組織,吸納年輕人加入,徹底「黨化」整個國家社會。
中國國民黨在台灣的威權統治並非完全沒有阻力。臺灣社會在日本統治時期即有民主政治的概念和社會運動的經驗,即使經過「二二八事件」的打擊,一九五○年代仍有少數菁英和來自中國大陸的自由主義分子合作,推動成立反對黨,但未成功。一九六○年代臺灣獨立運動在海外興起,國內也有「臺灣自救宣言」事件,顯示臺灣本地社會期望政府本土化與民主化的呼聲。一九七○年代中期「黨外運動」成形,在民意壓力下,政府進一步開放中央民意代表名額。民國六十八年(1979)年在「黨外運動」高峰期爆發「美麗島事件」,政府逮捕多位「黨外運動」領袖,但民主運動卻未因此而停下腳步,反而迫使政府更快速走向民主化。終於在民國七十五年(1986)年「民主進步黨」成立,隔年蔣經國總統解除長達三十八年(1949-1987)的戒嚴令。解嚴後臺灣的政治繼續由威權逐步過渡到真正的民主,其過程包括國會全面改選、終止「動員戡亂時期」、修憲、總統直選、第一次中央政府政黨輪替等。
中華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呈現分立國家的狀態,在戰後的冷戰世界中並非特例,民國三十九年 (1950)美國繼續支持中華民國乃是為了防堵共產國家的擴張。但隨著世界局勢的變化及中共的打壓,中華民國的國際處境越來越困難。民國六十年(一九七一)中華民國喪失聯合國席位,邦交國也紛紛轉而和中共建交,臺灣只能盡力發展和非邦交國的實質外交。
中華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關係,雖然一直處於敵對狀態,但是民國四十七年(1958)「八二三砲戰」後不再有軍事衝突。民國七十六年(1987)後雙方開始民間接觸和貿易往來,臺灣對中國的經濟依賴也日漸加深。但中共並未放棄對臺灣使用武力,始終以飛彈對準臺灣,並矮化臺灣的國際地位,不肯在對等原則下和臺灣進行談判。中國併吞臺灣的企圖旺盛,為臺灣的前途投下一道難以閃躲的陰影。
戰後初期臺灣的面臨嚴重通貨膨脹,後來進行幣制改革,加上美國的經濟援助,才使台灣社會安定、政府財政健全、經濟得以發展。不過美援也造成了臺灣經濟上依賴美國的結構。中華民國政府在台灣推動土地改革,實施「計劃式自由經濟」,早期國營企業掌控許多重要產業。一九六○年代中期以後開始出現出口導向的產業發展,臺灣由農業社會快速邁入工業社會,並躍居為亞洲四小龍之一,被喻為「經濟奇蹟」,其主要的功臣乃是活潑的民間企業。隨著經濟高度成長,和威權政治相配合的「黨國資本主義」遭到挑戰,不得不走向經濟自由化,並透過制度化、國際化,提供更完善的投資環境。不過另一方面,高度依賴國際貿易體系的「經濟奇蹟」,近年受到新興經濟區域(中國)的競爭與吸收,遭到很大的挑戰,一九八○年代以來的經濟高度成長已經趨緩。
經濟的成長雖為臺灣人民帶來富裕的生活,但是工業化的代價是環境破壞日益嚴重、自然資源逐漸枯竭。臺灣的河川大部分都遭到污染,水資源不足,過度開發使生態環境遭受嚴重壓力。一九八○年代以來環保意識逐漸抬頭,反公害的抗爭時有所聞,而針對核能發電廠的長期政策辯論與反對行動,持續至今。兼顧環保與經濟的平衡發展,已是當今共識。
第八章 戰後臺灣社會及文化發展 導言
臺灣社會近六十年的發展是快速而劇烈的,由農業社會邁入工業社會,傳統逐漸流失,社會與文化的各層面都經歷了「現代化」的衝擊,並在「全球化」趨勢中與世界經濟、文化體系緊密結合。
一九八○年代之前臺灣社會變遷的特色,是威權政府對民間社會的強力控制,社會文化各部門都在政府掌控之下。之後政治方面走向民主化,乃是由於經濟成長促成臺灣社會出現新興中產階級,社會力茁壯而推動了政治改革。政治改革也帶來社會的進一步開放、改革。
臺灣社會變遷的方向是:富裕化、多元化。這並非臺灣獨有的成就,一九六○年代全球的經濟規模擴張,臺灣及亞洲其它幾個國家在全球的經濟體系分工中,得到高度發展的機會。臺灣的發展較特殊之處是:未出現嚴重的貧富差距和階級矛盾。
在這六十年當中,臺灣人口成長相當可觀,伴隨工業化趨勢,人口集中於都市,大都會興起,個人原有的社會關係和支援系統(親屬、鄰里)起了變化,家庭結構也有所改變。由於就業機會眾多,女性就業率相當高,也改變了傳統社會的倫理觀,走向兩性平權的社會。
戰後的臺灣教育普及率相當高,國民小學就學率幾達100%,臺灣已成為無文盲的社會,學校數、學生數、教育經費都足可傲人。教育在「量」上看來很有成就,但若談到「質」方面就很難如此肯定。教育長期處於黨國體制的控制之下,作為政治意識形態的工具,教育內容僵化且飽受種種限制,整齊劃一的制服和髮式、統一的教材、大同小異的校園建築,學生在「黨化教育」和軍訓化管理之下,被教育成馴良的國民,個性被壓抑,人格遭扭曲。升學主義則是臺灣教育之癌,千萬學子擠大學窄門,為了在競爭中求勝,補習教育因應而起,學子則成為考試機器。1990年代中期以後,教育改革啟動,臺灣教育在短短幾年內有了許多的改變,包括廢除大學聯考、廣設大學、大學自治,但引起不少爭議與反彈。
戰後臺灣文化與藝術的發展,和政治、社會發展的方向是類似的。由政府主導走向民間自主,由一元走向多元,由中華文化中心主義走向本土化與全球化。在威權統治時期,文化與藝術只能為政治服務,必須配合反共國策和發揚中華文化的目標,政府透過種種控制手段,來掌握文化與藝術的創作走向。邁向民主化之後,文化政策有很大的調整,以協助民間、開發民間力量的方式,鼓勵多元的文化藝術發展,「發揚中華文化」的目標也改為「發揚本土文化」。在藝文的實際發展上,本章以文學和電影兩個領域為例,說明戰後臺灣文化藝術的發展與成就。
本書目錄:
第一章 史前時期
第一節 導言
第二節 史前文化
第三節 承先啟後的臺灣南島語族
第四節 平埔原住民的分布及其社會
第五節 高山原住民的分布及其社會
第二章 十六、十七世紀的海權時代
第一節 導言
第二節 中國人的活動
第三節 日本人的活動
第四節 西洋人東來與殖民活動
第五節 明鄭王權的治理
第三章 漢人優勢社會的形成
第一節 導言
第二節 消極治臺政策的形成及其影響
第三節 政治的演進
第四節 土地開發與經濟發展
第五節 漢人社會的變遷與文教的勃興
第四章 臺灣的開港與建省
第一節 導言
第二節 開港後經濟的演變
第三節 開港後臺灣社會的變遷
第四節 日本侵臺與清廷治臺政策的轉變
第五節 臺灣建省與劉銘傳的自強新政
第五章 日本殖民統治的政治發展
第一節 導言
第二節 反抗與鎮壓
第三節 統治政策與體制
第四節 政治社會運動
第五節 戰爭下的臺灣
第六章 日本殖民統治的社會發展
第一節 導言
第二節 經濟發展
第三節 文教發展
第四節 社會發展
第五節 對外關係
第七章 戰後臺灣政治及經濟的變遷
第一節 導言
第二節 政權轉移與國府遷臺
第三節 民主化的歷程
第四節 臺灣的國際舞臺
第五節 戰後的經濟發展
第六節 「臺灣奇蹟」下的環境問題
第八章 戰後臺灣社會及文化發展
第一節 導言
第二節 迅速轉型的社會變遷
第三節 教育發展
第四節 文化與藝術
蔡瑞月去世一年了。2004年年底汪其楣那齣《舞者阿月》舞台劇所帶來的感動,在一些年輕人身上化為新的創作泉源。蔡瑞月的藝術生命還在不斷繼續。
被蔡瑞月深深感動的豆腐魚,策畫以「愛情」為主題的紀念活動,吳易叡以〈海燕〉為題寫了紀念歌曲。5月31日那天歡迎大家到蔡瑞月舞蹈研究社,一起跳舞、唱歌、唸情詩,一起思念蔡瑞月。
詳見豆腐魚的部落格:531‧阮想伊‧讓我們相約在玫瑰古蹟。
而我竟然都沒拍那熱鬧的場面。相機對準的是大太陽下無人工作的稻田。
以前和一位久居國外的長輩聊天,談起台灣之美,他說最讓他的懷念的不是天祥太魯閣的瑰麗,而是初夏嘉南平原逐漸成熟中的稻田。火車行經這穀倉之際,他會目不轉睛地看著田裡飛起的鳥、一波波的稻浪。
無法想像不再有稻田的嘉南平原,會是什麼樣的景觀?
斷背山的確令人很感動。我看完之後第一個想法是:這真是不折不扣的同志電影!真是同性戀平權運動的好材料!從電影中我們清楚看到仇恨同性戀的文化如何造成悲劇,讓人心生恐懼、不敢面對自己真實的情感與欲求。這齣戲之所以讓人感到悲痛,就在你看到一個人拼命扭曲自己、拼命要適應主流價值,結果徒勞無功,那種被生活重壓得懦弱不堪、只能化為對己對人的冷漠或暴力,實在是大部分人生活實相的深刻寫照啊!
看完電影後才翻早已買回來的原著小說。Annie Proulx 的筆調很簡潔冷硬,像炭筆素描,三兩下就勾勒出人物的個性形貌,又很有史識地建構背景,精準地安放人物在特定的時代、社會、地理環境、經濟條件中。真的有夠功力深厚。
大家都說電影很忠實呈現原著。不過,李安的電影添加了一些帶著溫情的鏡頭(雜貨店老闆對艾瑪的關心、傑克的母親帶著同情諒解的態度把襯衫交給恩尼斯),將原著中所冷酷粗暴的氣氛沖淡了些。傑克之死片中處理成是意外,不提恩尼斯認為他很可能是死於私刑。這些改動,顯示出李安和安妮普露的不同,也使這部片清楚有了李安的標記。
傲慢與偏見從小到大讀過很多很多遍,還看過兩齣由BBC製作的影集,對這部最新改編的電影並不抱太大期待。看了之後,覺得這部片子讓人覺得頗享受,很尊重原著情節,把創意用在場景的調度上,音樂又好聽,故事講得太簡潔而有點乏味,不過節奏相當快,情節緊湊,應該可以符合現在一般觀影人的口味,也算是優點吧。
電影傲慢與偏見最令人讚賞的是場景。雞飛狗跳、豬隻走來走去的農村趣味,是以往這類小說改編成的電視或電影較少見的。以房屋的外觀與佈置來強調貧富差距,做得很誇張但很有意思。而美麗的大樹、池塘、大廈、原野等,實在令人嘆為觀止,不知道劇組去哪裡找來這麼美的景?有些場面特別利用晚上、黎明,實在甚為巧妙,特別是接近尾聲的黎明告白那一景,光線好像成了主角,演得真好!
珍奧斯丁的作品改編成電影者,近年看到:理性與感性、窈窕野淑女(曼斯菲爾莊園)及這齣傲慢與偏見。各有特色,都相當好看。其中窈窕野淑女感覺上導演的主張較明顯,引進後殖民論述觀點,主角的個性和原著也有差異。這三齣電影當中,目前覺得還是理性與感性最為精緻完美。
胡露茜
許多教會都將母親節定為「基督化家庭」主日,提醒信徒感謝母親為子女付出的關愛,和推廣基督化家庭的價值。然而,基督化家庭的價值是甚麼?是家庭內成員都成為受洗基督徒?是一夫一妻及子女組成的「完整」家庭?近年離婚率不斷上升,令不少教會人士憂慮傳統家庭價值的崩潰,因而大力推動維護及鞏固家庭的運動。筆者認為當我們高舉「家庭價值」的時候,我們必須認識現代人奉為神聖完整的核心家庭(即以一父一母及子女組成),並非出自耶穌的時代,它只是近代西方社會的產物。一夫一妻的制度比較早期的一夫多妻制、一妻多夫制、多夫多妻制不同類型的婚姻家庭制度,也許是一種較自由和進步的發展,但這是否代表它是最終極的權威,甚至是上主對人類的唯一啟示?此外,我們更要正視的是在現實的家庭中,還有許多不同型態的家庭,有人選擇單身、有人選擇同居、有人選擇不育,亦有離婚、喪偶或中港兩地分隔而出現的「單親」家庭,我們是否以這些另類家庭為不正常、不完整而予以譴責、遺憾,還是以平常心接納人的境況本來就是複雜多變,因此我們亦可以寬容地對待社會上不同處境的人和家庭。況且所謂「完整」家庭的背後亦不一定是和諧和公義的,近年發生的家庭暴力個案便說明了這假設只是一種理想的投射。曾經在聖經出現的家庭,都充分流露人性最真實的掙扎,例如大衛以詭計搶奪烏利亞的妻子拔示巴,暗嫩姦污了自己的妹妹她瑪,亞伯拉罕、撒萊、夏甲的三角關係。這些有血有肉的故事提醒我們人並非完美無缺的,最重要是勇於承認人的本相及向上主祈求寬恕,而基督教福音的精神亦應專注於對人的關懷。因此教會牧養的信息無需過份強調家庭的完整性,而應按不同家庭的狀況和需要,作出適當的回應和關懷。耶穌基督的家庭觀並不單著眼於個人家庭的完整和美滿,而是超越血緣家族、甚至國族的界線,追求達致天下一家、世界大同的理想。這意念在他還是孩童期已露端倪:當母親瑪利亞責問耶穌為甚麼獨自走開,令父母焦急及四處找他,耶穌卻反駁說:「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必須在我父親的家裏嗎?」(路三)此外,當耶穌向門徒傳道時亦要求:「到我這裏來的人要不是愛我勝於愛自己的父母、妻子、兒女、兄弟、姊妹,甚至他自己,就不能作我的門徒。」(路十四)最後,當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遙望自己的母親和門徒時亦囑咐他們要彼此照顧,像對待自己的母親和子女一樣,自此那門徒便接耶穌的母親到自己的家裏住。(約十九)從以上的經文,我們可以對基督化家庭有另一種新的想像,基督徒的責任,不但要愛護和照顧自己的家人,更要善待身邊有需要的人,並且視他們像親人一般。因為我們都是上帝家裏的人。詹益樺,一九五七年二月二十二日出生於嘉義縣竹崎鄉,胸懷愛心與正義感是阿樺的人格特質。一九八九年五月十九日,在鄭南榕烈士出殯行列受阻於總統府前廣場時,阿樺面對著拒馬、鐵絲網及數千名憲警,自焚殉道。詹益樺烈士犧牲年輕的生命,表達了對台灣的大愛,也激勵了台灣民主運動。
阿樺是位有愛心,富正義感,並且在基層默默耕耘的草根工作者-尤其是對弱勢者的服務工作。
享年三十二歲的阿樺,把生命的最後四年,全部奉獻給台灣的反對運動。他曾參加過環保、反核、農民、勞工、原住民等運動;他南北奔走,積極參與農民運動,深入基層,組訓農民,足跡遍及全台灣。
阿樺共事過的朋友,對他最深刻的印象是阿樺對真理有種掩不住的渴慕,面對真理擁有的,是單純且真誠的信仰與奉獻。阿樺最後終於用他的青春和生命來實踐真理,來點燃台灣民主之火。阿樺燃燒生命的火焰,正如提燈照路,在台灣人民心中,持續燃燒生生不熄。其對弘揚台灣政治民主之貢獻,永遠留芳
詹益樺追思紀念委員會 謹誌
超越黨籍、省籍與國籍
——傅正參與戰後臺灣民主運動的三個超越*
◎ 蘇瑞鏘
傅正(1927-1991),江蘇省高淳縣人,1950年隨軍隊來臺。原為中國國民黨黨員,然不久卻脫離國民黨。隨後走上「雷震之路」,從《自由中國》的讀者、作者進而在1950年代晚期成為該刊的編者。1960年參與組織「中國民主黨」,同年9月4日與雷震等人同時遭警備總部拘捕,之後被囚禁長達6年又3個月。出獄之後,任職世界新聞專科學校與東吳大學政治系,作育英才。1979年3月雷震過世、同年12月爆發美麗島事件,遂再度投入民主運動。1986年與黨外民主菁英共同組成民主進步黨,成為戰後臺灣戒嚴時期極少數參與兩次組黨的民主鬥士。
綜觀傅正參與戰後臺灣民主運動的過程,可以看到他不斷超越既有生命格局的努力。來臺之初的傅正,不但是國民黨黨員,而且還是軍中「訓練政工的政工」。之後由於不滿國民黨當局違反民主的行徑,遂脫離國民黨集團,這是「黨籍」的超越。而在主編《自由中國》、參與籌組中國民主黨與民主進步黨的過程中,本身為「外省」籍的傅正,不斷突破「省籍」的藩籬,一再與「本省」籍民主人士攜手合作,這是「省籍」的超越。1972年,面對臺灣外部的國際空間逐漸被中國排擠的危局,雷震曾提出「救亡圖存獻議」給國民黨高層,建議「從速宣布成立『中華臺灣民主國』」。雷震這篇「獻議」初稿完成以後,是由傅正全文整理並加以條理化,可見傅正對雷震更改中華民國國號的主張基本上應該是贊同的。另外,民進黨成立後通過「住民自決」的決議,其中已蘊含臺灣住民選擇放棄中華民國國籍的可能性,而傅正也表示支持,這是「國籍」的超越。
一、 「黨籍」的超越
1950年傅正來臺,之後被國防部總政治部分配到新竹國防部政幹班,不久又奉派到駐守嘉義的陸軍第75軍政治部服務。1952年再被調到剛由蔣經國成立的政工幹校工作,專門負責訓練政工幹部,成了蔣經國領導下「訓練政工的政工」。然而,就在1953年底、1954年初,他卻選擇離開政工幹校,也脫離了蔣經國/國民黨當局的集團。
其實,傅正與蔣經國/國民黨當局由親而疏、進而決裂的轉折是有跡可尋。例如,1951年2月25日,當時隸屬第75軍政治部的傅正,在日記中寫到受訓結業典禮上蔣經國對他們的訓示,當時蔣要求他們做到兩點:「一是忠實性,這就是要無條件的服從領袖」、「二是鬥爭性,這就要健全的組織,組織者也就是只許我存在、不許別人存在」。傅正聽了以後相當不以為然,認為:「蔣主任在其思想正孕育成長時,只受了蘇聯式的教育,……他今天的一切鬥爭的方法都是師法蘇聯」。
另外,在第75軍政治部的這段期間,傅正主要的任務之一是建立國民黨的軍隊黨部,然而,此時他也逐漸反省到:「似乎民主國家的軍隊裡並沒有任何黨派的活動」、「中華民國是由中國國民黨創造出來的,但是,並不因此而使中華民國變成了國民黨的私有財產」。就在這個時候,傅正也已警覺到臺灣正逐漸被國民黨型塑成「講統制思想的極權社會」。
因此,傅正對蔣經國的態度也逐漸「由熱望而變成絕望」。他在日記裡就不時出現要「剷除」他(按:指蔣經國)、「打倒他」的記載,甚至還痛罵蔣經國是「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也痛批蔣介石集團「都是當代的政治販子和青年販子」。
1953年夏,更由於不滿蔣經國主持的政戰系統,對胡適強調言論自由的演講發動所謂「個人自由與國家自由」的論戰,於是傅正用本名寫了一篇〈個人自由乎?國家自由乎?〉,寄到《自由中國》半月刊,「向包括蔣經國先生在內的論調公開挑戰」。
由此可見,最遲在1951年初,傅正已漸對蔣經國/國民黨當局感到不滿,不過當時傅正還是決定:「為了要達到反共抗俄的當前的主要目的,只有把希望暫時寄托在中國國民黨」。然而,對一位熱血青年而言,與自己眼中的邪惡勢力妥協勢必會造成內心的痛苦。1953年初,傅正即在日記中寫道:「我想到自己也做了蔣經國的工具,變成了他的犧牲品,很感痛苦,但現在又沒法解脫,真使人更加難受」。到後來終於決定「想盡一切辦法,離開政工幹校,脫下軍裝」。他也「自認為道不同不相為謀,絕不能再在只講革命而不知民主的革命學校待下去,寧可冒坐牢的危險也要離開」。
1953年底,傅正毅然決然離開政工幹校,終於「跟蔣經國先生分道揚鑣」,也脫離了參與多年的國民黨集團。隨後邁向「雷震之路」,傅正一生的民主志業於焉展開。
二、 「省籍」的超越
作為第一代「外省」新住民的傅正,在長期參與戰後臺灣民主運動的過程中,除了要面對國民黨當局的政治壓迫,還要面對民主陣營內部「省籍」問題的糾葛,然他終究都能加以超越。
早在1950年代,雷震主持的《自由中國》被視為鼓吹反對黨的代表性刊物。然而,該刊原先是期望由胡適為代表的「外省」籍民主人士出面籌組反對黨,而排除與地方選舉(由「本省」籍政治人物主導)的關係。一直要到1957年,傅正最先在該刊撰文,指出必須要結合地方選舉與「本省」籍政治人物,雖然這個建議在當時並不被重視。
到了1960年地方選舉結束之後,由於不少民主人士(多為「本省」籍政治人物)不滿選舉不公,遂積極展開「中國民主黨」的籌組。而原先鼓吹組黨運動不遺餘力的《自由中國》集團,到了正式籌組階段,全社卻只有雷震、傅正等少數人參加。另外,在鼓吹階段,雷震原本拉攏了一些原屬不同政黨、卻熱衷反對黨的「外省」籍人士,然最後積極參與組黨者,也只有寥寥數位。
在「中國民主黨」組黨運動的過程中,造成這種「鼓吹者眾而參與者寡」的原因甚多,除了對統治當局政治高壓的恐懼,另一個重要因素則是與「省籍」有關。因為1950年代後期開始,隨著地方選舉的舉行,組黨運動逐漸進入實踐階段,「本省」籍地方政治人物參與組黨活動者亦日漸增多,使得有些「外省」籍民主人士開始憂心新政黨會變成「本省」人的黨。雷震認為這是由於「內地人在潛意識裏,是恐懼新黨成立之後,本省人在政治上占了優勢,內地人可能要吃虧」。然而,傅正與若干「外省」籍民主人士(如雷震)最後還是超越了「省籍」的藩籬,而與「本省」籍政治人物一同參與「中國民主黨」的籌組。
誠如張忠棟教授指出:「一些早期為反共而爭取民主自由的人,看到地方力量興起,便開始猶豫退縮,甚至放棄爭民主爭自由的事業。唯有雷震和傅正,他們可以兼跨不同的時代,打破省籍的隔閡」。
而「省籍」問題的糾葛,不僅發生在1950年代的民主陣營中。1980年代傅正參與籌組民進黨之際、以及民進黨成立之後,「省籍」問題仍是傅正必須面對的難題。特別是1980年代「本省」人在反對陣營中的主導地位,更甚於1950年代,加上民進黨成立後一步步由「住民自決」邁向「臺灣獨立」,「省籍」與「國籍」(國家認同)問題糾結在一起,導致若干原先參與民進黨的「外省」籍人士因而選擇離去。然在這過程中,傅正一直在民進黨服務,並歷經中央執行委員、政策中心主任以及顧問等職,直到過世都未曾離開民進黨。由此可見,從主編《自由中國》、參與中國民主黨與民主進步黨的籌組過程中,傅正不斷超越「省籍」藩籬的歷史軌跡。
三、 「國籍」的超越
事實上,對傅正而言,連「國籍」都可以超越,更何況「省籍」。早在1972年,面對臺灣的國際地位被中國取代的危局,雷震曾向蔣介石等統治核心提出「救亡圖存獻議」,其中要求「從速宣布成立『中華臺灣民主國』」。雷震認為:「我們今天統治的土地,本來叫做『臺灣』,……我們以臺灣地區成立一個國家,乃是天經地義,正大光明之事」。而當時傅正有感於獻議內容「的確具有遠見」,而替雷震將全文整理完稿,「特別注重文章的架構和條理,而且偶然也做一點內容上的修改」,可見傅正對雷震的主張基本上應是贊同的。由此可見,為了捍衛臺灣不被中華人民共和國併吞,他連「中國民國」的國號都可以放棄,這是「國籍」的超越。
到了1986年9月28日民進黨成立當天,該黨通過16項共同選舉政見,第一項為「臺灣前途應由臺灣全體住民,以普遍且平等的方式共同決定」。事實上,當天原本有一篇由傅正執筆、然因時間倉卒而未及提出的的創黨宣言,其中指出:「臺灣不是一黨一家的私產!臺灣是屬於大家的!是屬於出生在臺灣與生活在臺灣的全體人民的!所以,臺灣的命運和前途,絕不該由國民黨擅自決定,而該由我們所有出生在臺灣和生活在臺灣的全體人民共同決定」。同年11月10日,民進黨召開第一次全國黨員代表大會,在黨綱中正式標舉住民自決的主張。此時傅正亦表贊同,他表示:「臺灣不是屬於國民黨的財產,我們絕對反對臺灣的命運將來由國民黨與共產黨雙方決定。我們主張『住民自決』,是表示說我們在臺灣的人有權參與決定今後臺灣的命運。由歷史的教訓,我們知道國、共這對難兄難弟以往有兩度合作的經驗,我們是怕,時局一變,臺灣住民的權益會被國民黨出賣掉」。而此時傅正「住民自決」的主張,其中實已蘊含臺灣住民選擇放棄中華民國國籍、甚至選擇臺灣獨立的可能性。
1987年11月,民進黨召開第2次全國黨員代表大會,通過「人民有主張臺灣獨立的自由」之決議。1988年傅正即以該黨政策中心主任的身分,主辦過10場「人民有主張臺灣獨立的自由」之決議要不要列入黨綱的座談會與問卷調查。另外,1989年民進黨在「現階段中國大陸政策草案」的研擬過程中,據張俊宏(時任民進黨中央黨部秘書長)指出:傅正「堅持在臺灣具有獨立的國際主權前提下,以『終止臺海兩岸對抗;基於臺灣人民之整體利益謀求合乎人道、平等、和平的解決途徑』,提出各種具體主張」。凡此皆可看出,傅正並不會固執中華民國的國號,而能尊重臺灣人民意願的民主態度,在在顯現其「國籍」的超越。
然必須指出,傅正雖是一位自由主義者,但作為來臺第一代「外省」人的他,卻也不免帶有一定程度的中國情懷,甚至到了晚年也透露出一定程度的「省籍」危機感。因此,他雖贊成「住民自決」,卻也反對「極端的臺獨」——排除「外省」人參與的臺獨主張。不過,擺盪在普世的自由主義與中國民族主義兩種價值之間,傅正雖有過掙扎,然最後仍堅定地選擇了自由民主的普世價值。此一民主價值優位的選擇,是他終究能一一超越黨籍、省籍與國籍的主要動力來源。
四、 超越的動力:民主的信念
傅正在參與戰後臺灣民主運動的過程中,之所以能夠超越黨籍、省籍與國籍,實與其民主的信念密不可分。而傅正之所以堅持民主價值,主要是時代環境所造成的。他在「臨終遺言」第一句話就寫道:「生逢戰亂,親歷抗戰尤其國共大內戰悲劇,而堅信和平民主之可貴」。特別是國共內戰期間的逃難經驗,更令他刻骨銘心,由此進一步焠煉出堅固的民主信念。他說:
親身經歷了國共兩黨用槍桿子搶政權的血淋淋教訓後,更堅定了我對民主的信念。……所以,四十年來,我在臺灣所追求的,甚至不惜以自由為代價乃至生命為代價所追求的,第一是民主,第二是民主,第三還是民主。除了民主,只有民主。
由此可以看出,經由苦難所焠煉出的民主思想,乃是傅正日後從事政治志業時,之所以能不斷超越既有生命格局的動力來源。
另外,傅正之所以能超越「國籍」,理論上必須先存在著國家並非實體、而是工具的概念才有可能。而分析傅正的著作可以發現,他從1950年代來臺之初開始,便已逐漸形成「國家工具論」的觀點。其後隨著臺灣外在的危機逐漸加深,在具足「內因」與「外緣」的情況下,終於導致其國家定位的調整與超越。
所謂「國家工具論」,是指「國家只是工具,個人才是目的」的政治觀點或信念。從1950年代傅正發表在《自由中國》最初的幾篇文章中,即可看出傅正強烈主張此一觀點。就其意識型態的傾向來論,殆近乎洛克(John Locke)以個人主義為主體而展開的自由主義國家觀。而在傅正看來,國家只有「工具性」的意義之外,相對於「世界」而言,國家也只有「階段性」的意義。擴而大之,就整個「宇宙」的角度來看,甚至連「世界」一樣也只具「階段性」的意義。再者,他認為:「人之所以可貴,並非因為屬於那一個國家,而是由於人的本身有其不容否認的人格尊嚴」,因為「人類之所以隸屬於某一個國家,原是一種極偶然的機緣,這是由於自己的父母屬於某一國家,或是出生的地點在某一個國家,如此而已」。
由此可以看出,傅正是用「工具性」、「階段性」與「偶然性」來解消國家的神聖性,從而凸顯岀人的「目的性」、「永恆性」與「必然性」,進而彰顯人生真正的意義與價值。他說:
人只有被國家當做人看待,才能意識到人生的意義與價值,才能盡己之性,以盡人之性;由盡人之性,進而盡物之性;再由盡物之性,而贊天地之化育,進而與天地相參。唯有如此,人類才可能感覺到:人生是喜劇而不是悲劇,國家是可愛而不是可怕,世界是可戀而不是可厭。
凡此皆可看出,最晚從1950年代開始,傅正已逐漸形成「國家只是工具,個人才是目的」的信念。一直到晚年,他仍對此一信念關切再三。要探究傅正來臺41年間,何以能無怨無悔地參與一次又一次的民主運動,而且能夠超越黨籍、省籍與國籍的藩籬,必不可忽略他對民主理念的深刻觀照與信仰。
* 2006年5月10日,講於東吳大學政治系主辦的「自由、民主與認同——傅正老師逝世15週年紀念座談會」。本文為筆者擔任座談會與談人的討論文稿,細部論證與註釋均予省略,以下僅說明筆者撰寫本文的主要基礎:蘇瑞鏘,〈傅正傳〉,《國史館館刊》,復刊39(臺北:國史館,2005.12),頁257-286;蘇瑞鏘,〈傅正與1950年代臺灣民主運動——以「《自由中國》半月刊」和「『中國民主黨』組黨運動」為中心〉,收入:胡健國(編),《20世紀臺灣民主發展:第7屆中華民國史專題論文集》(臺北:國史館,2004),頁263-318;蘇瑞鏘,〈戰後臺灣自由主義與民族主義的辯證——以「外省籍」自由主義者傅正的國家定位為中心〉(未刊稿);蘇瑞鏘,《戰後臺灣組黨運動的濫觴——「中國民主黨」組黨運動》(臺北:稻鄉出版社,2005)。另外,「『國籍』的超越」一段,主要以田欣的論文作為認識的基礎,進一步發展而成,詳參:田欣,〈「外省人」自由主義者對「臺灣前途」的態度──以雷震、殷海光及傅正為例〉,收入:張炎憲等(編),《臺灣近百年史論文集》(臺北:吳三連臺灣史料基金會,1996),頁339-342。
我們先去海邊。四草大橋下來那段防風林,築起了木板步道,成了不錯的散步地點。走在木麻黃林中,不時可以看到喜鵲的身影。
可惜沙灘上十分髒亂,什麼樣的垃圾都有,讓人連赤足走在上面的勇氣都沒有。
只好遠遠看著海。
小妹和鳥很有緣,是我們家最早接觸賞鳥這項活動的人,和她在一起經常可以看到、聽到以前不曾遇見的鳥。
這次在安平樹屋,長滿果實的雀榕上有一隻陌生的鵲鳥,連熟悉台灣野鳥的小妹都認不出是什麼。把這張照片貼到flickr上時,kuo認出這是灰喜鵲,原產中國,引進台灣後有些逃出牢籠在野地生存了下來,以前就有人在安平觀察到。
小妹第一次到安平樹屋,覺得相當有趣。樹間鳥類繁多,忙碌地活動著,她瞥一下、聽一會兒,就數出許多種類來(我都記不住)。
到安平,當然得去老街走走。非假日遊客不多,靜謐的海山館是我們的最愛。在蓮霧樹下小坐,享受息息涼風。蓮霧已經結實累累,地上落果甚多。
我們的到來,驚嚇到一隻瘦貓。
在小巷中散步,發現許多美麗的角落。
姊妹在一起,看著懷舊雜貨店中賣的東西,就想念起小時候吃的、玩的種種。奇怪!我都記不住,但Karla和小妹還記得不少。通常老么都很受寵,但是我們家小妹卻相當勞碌命,她是我們家的採買大臣,需要跑腿的事大家都差遣她,而通常她也都很樂意去做。她們說起小時候夜裡會有一擔阿伯豆花到門口來叫賣,通常由小妹負責,拿著白色藍邊的塘瓷盆去買,小妹說,那豆花是摻豆漿和薑汁的,非常好吃,而且阿伯每次都會給她比別人多。
和葉笛先生並不算熟識。幾年前決定再度進修時,因為指導教授是葉笛先生的好友,經常以極推崇的語氣談到這位前輩詩人,有了碰面的機會,就跟著學姊叫起「葉笛阿伯」來。
認識葉笛阿伯的人都由衷喜歡他。他是如此謙和、豪爽,沒有半點文人傲氣,對人總是自然流露出關懷、親切,時時顯得怡然自得,好學之心比年輕人更旺盛。他對年輕人總是盡力幫忙,不斷給予鼓勵。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一個某國外著名教授演講的場合,他算是這位教授的先輩,名教授對他表現出極尊敬的態度,但是他只是笑笑,不肯去坐大位,很認真地坐在學生當中聽,連學生發言都很注意,散場後,他主動向我說:「你問的問題很好,可以朝這方向去做進一步的研究。」讓我既驚訝又感動。
知道葉笛先生這號人物後,記起很久以前看過《文季》上有葉笛的作品,家中也還有一本他所翻譯的《羅生門》,便翻找出這本字印得很小的小書來看。他的翻譯做得很嚴謹認真,中文寫作在那一輩的台灣人當中是相當出色的。
我的老師時時告訴我們,作為一個台灣文人,就應該像葉笛。如果台灣文人個個像葉笛,台灣文學的發展應該不僅是今天這種局面。他從不炫耀自己的學經歷,不拉幫結派,但是對文友十分友愛,鼓勵後進不遺餘力。作品不多,但是量少質精。而當他看到前輩作家的作品越來越沒有人會讀時,寧願犧牲自己創作的時間,而投入譯介日治時期作家作品的工作。
老師還特別稱讚葉笛阿伯的「以行動愛鄉土」。葉笛在日本當教授,日子過得不錯,但是他到可以退休時,立刻返回台灣定居,不謀求任何職位,不求名利,只用心在寫作、翻譯、與好友相聚、享受府城優閒生活趣味。
葉笛阿伯生病後,Karla和台語文學作家們曾一起去拜訪他,原本強壯如大樹般的白髮童顏老詩人,已被病魔折磨得瘦削憔悴,但是談起文學界的種種還是充滿關心、目光炯炯,向那些年輕寫作者說了許多鼓勵、期許的話。有這樣的長輩在支持,充滿挫折的台語寫作者感覺有了希望與繼續走下去的力量。他的離去,真的是台灣文學界一大損失啊。
今天在台南開元寺,看到一棵健壯茂密的菩提樹,讓我聯想起葉笛先生的形貌與人格。僅以此表達我對他的敬愛與不捨。
以下是葉笛的簡介:
葉笛(本名葉寄民),1931年生,台灣台南市人,台南師範學校(今國立台南大學)41級普師科畢業,任職國小教師18年,後赴日留學,取得日本大東文化大學日本文學學士、東京教育大學日本文學碩士學位,繼續於大東文化大學日本文學修讀博士課程畢業,並於東京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從事中國近代思想史研究兩年,專攻日本文學、中國近代思想等,後定居日本,並任教於東京學藝大學、跡見女子大學。在日本將近30年的歲月中,於東京和在各大學任教的朋友們組織「台灣學術研究會」,每月邀請日台教授演講,並每年出版一冊《台灣學術研究會誌》。1993年退休後歸返台灣,定居於台南,除持續性地耕耘文學園地、永不間斷地專事文學寫作、翻譯外,也於永都長青福利館擔任日語及台灣文學之研究教師,貢獻所長,傳承智慧於後學。葉笛早期以詩人知名,已結集出版的詩集有《紫色的歌》、《火與海》;散文集《浮世繪》;評論集《台灣早期現代詩人論》、《台灣文學巡禮》。譯著十數種,包括日本文學《羅生門》、《地獄變》、《河童》、《太陽的季節》、《中原中也論》,以及日治時期台灣前輩作家作品,如吳新榮《震瀛詩集》、《亡妻記》、江文也《北京銘》、林攀龍《人生隨筆及其他》、楊熾昌《水蔭萍作品集》等。返台後參與多種日治台灣文學研究計畫如《楊逵全集》、《楊雲萍全集》、《龍瑛宗全集》之翻譯工作,為九○年代的台灣文學研究作出極大貢獻,亦是著名詩人、翻譯家、評論家。(摘自《葉笛全集》招標公告)
今天和一群長輩一起觀賞這齣布袋戲。老人家們看得目不轉睛,連聲讚好。只是有人嫌布偶的眼睛不會眨、嘴巴不會開合,不夠生動。
看慣金光戲的人大概會覺得有點悶。不過若是喜歡欣賞傳統布袋戲的人,會很讚賞這齣戲。演出手法中規中矩,一板一眼,配合人物身分的口白、身段、動作都很恰如其分,還有用木偶耍特技的精采表演。
戲中的台語當然是相當道地,有趣味的俗語,也有文謅謅的成語,是很棒的台語教材。
我比較不能接受的是馬偕一開始就說台語,而且字正腔圓,未能傳達出西洋人學台語的腔調困難(雖然劇情中有特別強調出八音不辨的問題)。還有艋舺的街景不大對,看起來像1920年代之後的日式商街,而不像十九世紀的傳統市街。另外,對當時閨秀的描寫有點矛盾:劇中塔嫂的孫女一方面因不能拋頭露面所以不能和阿媽一起去聽福音,一方面卻在馬偕的家中和一位同鄉男性親暱談話,太奇怪了。
總而言之,這齣布袋戲比原先預期好看。並不是一齣宣教樣板戲,而是洋溢著深刻關懷之情的動人之作。從劇中可以感受到作者(林俊育)對台灣土地與台語文化的熱情,透過訴說馬偕的故事而自然流露。
雖然馬偕的故事實在是被講到快爛了,但是看到布袋戲最後一幕:生病的馬偕吟唱出「最後的住家」、充滿對台灣的愛與認同時,還是令人非常感動。
希望有更多人一起分享這樣的感動。
註:「黑鬚番」是台灣人為馬偕取的綽號,加拿大作家Mary Esther Miller MacGregor以此為書名,以小說體寫了一本通俗性的馬偕傳。不過,布袋戲「馬偕在台灣」並非取材自這本書。本文以此為標題,只是臨時想到馬偕之外號而已。
附錄:
馬偕所寫的「最後的住家」,翻譯成台語,由李奎然譜曲,旋律簡單優美,詞意感人,是北部教會常唱的詩歌。我第一次聽到是台神的學生們所唱的合唱曲。「馬偕在台灣」用這曲作為結尾,十分適切,可惜錄音效果不甚好,使得這配樂有點失色。
偕叡理: 最後的住家
我全心所疼惜的台灣啊!
我的青春攏總獻給你。
我全心所疼惜的台灣啊!
我一生的歡喜攏在此。
我在雲霧中看見山嶺,
從雲中隙孔觀望全地,
波瀾大海遙遠的對岸,
我意愛在此眺望無息。
我心未可割離的台灣啊!
我的人生攏總獻給你。
我心未可割離的台灣啊!
我一生的快樂攏在此。
盼望我人生的續尾站,
在大湧拍岸的響聲中,
在竹林搖動的蔭影裡,
找到一生最後的住家。
多數的精障者想要有工作機會、想要能自立、自我照顧、回歸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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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宰族群的母語能夠復興,最該要感謝的是潘金玉女士。她是語言學家土田滋、李壬癸編寫《巴宰語辭典》時最主要的語料提供者,幾年前打里摺文化協會賴貫一牧師開始編寫巴宰語教材時,也相當依賴潘金玉的協助。下面這套教材就是由潘金玉親自錄音,把巴宰語好好保存了下來。
下面這張照片是去年巴宰過年時我拍的潘金玉,她坐在混亂的司令台上等著演講。高齡93歲的老太太,開口時力道十足,內容主要是勉勵族人關心、保存自己的文化,很感動人。
維基百科中說潘金玉是唯一還會講巴宰語的人,並不正確。幾個巴宰族傳統聚落中,都還有懂巴宰語的人,但是大部分還懂母語的長者並不像潘金玉那樣有文化傳承使命感,甚至有些人仍然以自己「講番語」為恥,掙脫不了主流社會給予的污名化感受。
巴宰族是否可以如族人所渴望的列為政府所承認的原住民族?可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這幾年族群意識的發展,的確讓許多人開始覺得身為平埔族是件滿值得驕傲的事,重新學母語,以往棄之如敝屣的傳統文化現在當成寶。
不管是不是巴宰族,有機會多認識一種台灣的語言,也是很棒的事。
從雙餘館借來一小段Aiyan(懷念祖先),請聽聽看巴宰語是什麼樣子。
巴宰族群是什麼?請參考以下資料:
這裡還有一些巴宰語傳說故事語料。